唐雲意有些不安,試探道:“師兄……?”
“沒事,我突然想到一些事,需要趕緊回去跟師尊商議。”方濯擡手揉了揉眉心,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很累。永不枯敗的花嶺、鵝黃色與花神廟三類毫不沾邊的詞語在他腦内一刻不停地打着轉,這讓他覺得很是疲憊,幾乎難以思考。
他捏了捏眉心,收拾了一下混亂的思緒,轉頭對唐雲意說:“你睡就好,若有什麼事,明日我同師尊再與你商議,今天晚上你将今日于花嶺鎮所有打探到的信息和他們說過的可疑的話都盡量整理出來,等到明日再到花嶺鎮時,我們需要以此來進行情況的推演,明白了嗎?”
唐雲意直起身,正了顔色:“明白了。”
方濯點點頭,拉開門把手出去的時候,還險些一頭撞上了門簾。他急着去找柳輕绮,肩膀叫門框用力撞了一下,疼得嘴裡嘶嘶作響。方濯走出去兩步,所有複雜的訊息便凝成一股麻花在他眼前不斷盤旋,模糊了面前一條安靜的回環往複的長廊,他晃了晃頭,正欲接着往柳輕绮的房間走,卻突然聽到一樓大堂傳來一聲巨響。
方濯下意識低頭看下去,卻見得那觥籌交錯的酒客之間,一位身着鵝黃色衣衫的姑娘坐在大廳中央的桌子上,手裡舉着一隻酒杯,正緩慢地啜着酒。
似乎是接收到了方濯的眼神,她慢慢地擡起頭來,準确地捕捉到了方濯的位置,在與他眼神交彙的瞬間,她的唇角輕輕一勾,露出一個微笑來。
方濯的目光猛然被她抓在手裡,他連忙後退兩步,瞧着那姑娘,微微皺了眉。
這是誰?身着鵝黃色衣衫、大庭廣衆之下坐在酒桌中心喝酒,可身旁卻似乎無人發覺她的存在,依舊沸反盈天、杯盤狼藉……
盡管并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但敏銳的直覺告訴方濯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事,他當機立斷,抽身便加快了步伐,想要快些回到柳輕绮的屋子裡。可卻又似有一隻手扯着他的手臂,使得他步履維艱,每走一步便好似都有人擡手拖着他的腿,一個勁兒地将他往樓下拉,方濯深吸一口氣,擡手按着長廊的扶杆,盡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定了神瞧着一樓大堂,果不其然,那姑娘還在看着她,酒杯輕輕舉起,嘴裡似乎是在對他說話,又似乎隻是喃喃自語。
方濯努力定了心神,謹慎開口道:“你是誰?”
堂下無人回應。
方濯又道:“你是誰?”
似乎這才聽到了他的回話,姑娘的眼神一瞬間突然有了一點迷茫。随即她笑了,這笑容讓方濯好似背撞上一條毛茸茸的滑膩膩的未知的牆面,一時毛骨悚然。
她輕輕開口,身處雖遠,卻便這樣輕飄飄地從容地讓聲音傳進了方濯的耳朵裡:
“阿凜。”
方濯道:“什麼阿凜?”
姑娘慢慢地說:“阿凜,阿凜。”
方濯盯着她,慢慢眯起了眼睛。他想要從她身上看出點别的什麼來,可靈台卻始終一片清淨,似乎從未從其身上察覺到别的非人類的氣息。
姑娘的說話聲音依舊很慢:“阿凜,阿凜。”
方濯道:“阿凜是誰?”
姑娘擡起手,指了一個方向。方濯轉頭沖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得天窗之外一片星光閃爍。
他有些疑惑地擡頭,而就在星光撞進他的目光的瞬間,姑娘卻突然張開嘴,喊出了另一個名字。
她笑嘻嘻地說:“方濯,阿濯。”
在那一刹那間,方濯屛了呼吸,全身上下仿佛被抽幹了血液一般,如芒刺背,冷汗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