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幾乎是肉眼可見變得緊張起來。
前些時日街上還是人來人往,但是現在幾乎很少能看見行走在外面的人了。
從目前形式看來,鬼修似乎并不打算大規模侵襲人類,修真界和魔界也已經打算首先保住人類。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削減城中百姓對于這件事兒的恐慌。
畢竟“鬧鬼”這種程度就已經夠讓百姓聞風喪膽,要是衆多鬼怪進行大規模的戰役……不敢想象到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當年修真界或許也是考慮到這些,才接受了裴榭一個人速戰速決結束大鬼的鎮壓。
而根據這次的計劃,各家紛紛派了足夠的人手去幫助尋常百姓,打算盡量延長戰時時間,來打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像是人類曆史上常常會見到的那種戰争。
吳霜即将前往南藥門,符予初眨了眨眼,終于第一次從旁聽位置出聲:“我也想去。”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兒,武骞先上下打量他一番問道:“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去合适嗎?”
“這有什麼,不過是一身皮肉。”符予初不以為意道,“隻要我換一身皮子不就好了。”
這倒是。
謝無岩倒是樂不得符予初跟着吳霜,他本身就不夠信任符予初,這樣也算是減少了一個不可控因素,豈不美哉。
“師弟,那就勞煩你帶着他。”
吳霜笑笑:“現在我早就不是修真界第一大能,我和魔尊一起,是誰勞煩誰,還說不準呢。”
這倒也是。
衆人心中默默思考,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符予初隻是來了萬劍宗幾天,自己的思維似乎就會被他帶着四處亂飛,倒是符合魔修的“混亂思維”。
武骞道:“魔修的僞裝術我還是不太信,你現在變一個我看看。”
衆人聽了這句話倒是都笑了,但是隻是笑了一瞬,轉頭就又把嘴閉上了。
笑是因為魔修的僞裝術确實是三界最差的,所以很多時候人們不會分辨鬼修,但是卻能一眼看出僞裝成人類的魔修。
無他,實在是魔修對人類的了解似乎哪裡出了些問題,總是弄出些笑話來。
但是像符予初這樣層級的大魔修,其實早就不在“拙劣僞裝”的範疇中了,武骞這樣講,無非是在踩魔修一腳。
衆人在想到這個部分的時候,就又不敢再笑得那麼明顯了。
符予初也自然聽得出來,但是現在兩方正在合作,吳霜又在場,他便也沒挑這點刺。
你想看,我便便給你看。
面前那個披着大氅,銀發紅瞳,眯着眼睛不懷好意的笑着的魔尊。
隻一瞬,就變成了個紮着利落高馬尾,神情堅定,正氣凜然的劍修青年。
劍修青年甚至還穿着白鶴峰的校服,白色短衫黑色長褲,馬尾高高的紮起來,衣角發帶上還繡着祥瑞鶴紋。
青年抱着肩膀一言未發,但是整個人身上都寫着“意氣風發”幾個字,感覺下一瞬就能騎馬倚紅橋去了。
他微微擡起下巴看向這邊,明明沒說話,衆人卻似乎能腦補出來他的聲音。
十分完美的僞裝,無論從什麼角度都無法辨認出來這是一個魔修。
但是也是太熟悉的一張皮子了,在座的各位甚至都微微的驚詫了 。
這并不是别的,是少年符予初在萬劍宗修煉的皮子。
一模一樣。
那時候的符予初就是這樣足夠奪目,那樣足夠叫所有人印象深刻。
符予初見周圍人沒有反應,隻好把視線轉移到吳霜身上:“師尊,怎麼樣?”
這一叫師尊,更是讓周圍人抖了三抖。
……實在是太像了。
這種相似程度讓人的記憶回到大戰之前,回到和謝無岩閑聊的時候,那時候提起符予初,所有人都是笑着稱贊。
那時候人們提起萬劍宗,是競争的,是鮮豔的,是生生不息的。
那段時間修真界總會把這些宗門中的弟子拿出來談論比較,萬劍宗的弟子總是最豐富的議題。
提起柳焉的時候會說她含笑的眉眼和靈氣十足的劍法,提起苗素會提到她執着的性子和不死不休的決心,提起李逢乘會說他的調皮和穩妥。
自然,萬劍宗的繼承人也是熱門議題,人們經常思考,符予初和李逢乘到底最後誰才能成為萬劍宗新一任的峰主。
後來這個話題聊到了酒宴上,談到了兩個當事人的師尊面前。
謝無岩那時候歎着氣搖頭:說李逢乘在天賦上确實是不如符予初。笑着去拍自家師弟的肩膀,說要把好位置讓給符予初。
吳霜卻道,符予初将來不會成為萬劍宗的尊主。
衆人都以為是吳霜的客套,但是按照時間來看,或許那時候的吳霜就已經知道了符予初的目标,還有他這輩子都會帶進墳墓的理想。
這些記憶實在是太鮮明,太深刻了,以至于衆人擡起眼,和别家宗門長老對視的時候,能清楚的從後者的神色中讀出:我們在想的是一樣的東西。
但是現在,這兩個曾經的候選人都不能承擔起這個位置了。
因為這個插曲,整場會議的最後都是消沉低落的。
符予初和吳霜離開了大殿,兩隻白鶴正巧落在吳霜面前。
吳霜伸手去摸他們的腦袋和脖頸:“他們感覺到我要走了。”
符予初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