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鳴峥。

“章矩！你他媽個廢物！你他媽個傻逼！你還我師弟和師侄！我師侄雖然皮了些，但是是真正的天才！是我們萬劍宗的希望啊！”

這是葛添。

“謝掌門……這個陣法是不是我們也可以幫忙，要怎麼才能輸送些靈力呢？”

這是肖景榮。

但是這些聲音很快就聽不太見了，符予初又一次看見了天地之間扭曲，那些顔色逐漸褪去，他的血液皮肉和骨骼似乎也随着這些東西一并逝去了。

隻有他懷裡的吳霜依舊如常，似乎并沒有受任何外界的幹擾，包括這個陣法。

符予初盯着扭曲天地之間唯一不變的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着，果然即便是天地，也不能改變死去的人活着是事務嗎？

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靜谧的空間裡，似乎天地和時間一并停滞了，符予初的思維就變得豐富了起來。

已經褪去了骨骼和皮肉，他早就哭不出來了，他隻剩下精神和思想。

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感覺很好笑。

很有意思不是嗎。

自己竟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覺得最不劃算的一條路。

甚至章矩已經說了要和自己合作，讓自己做自己心心念念的天下第一。

但是在那個瞬間，自己竟然好不猶豫的選擇了“吳霜”這個選項。

不是“要吳霜和自己決鬥”，也不是“吳霜太可憐了”，就隻是很單純的，他還需要吳霜，他還離不開吳霜，他的生活裡從此不能失去吳霜。

這種“不可獲取”的勢頭甚至已經隐隐超越了“天下第一”。

當然，是在那一瞬間。自己的畢生追求不可能别一個人打斷，但是吳霜絕對是最最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種感情很複雜，這就可以算是愛嗎？

吳霜說喜歡自己，那他又是怎麼想自己的呢？

符予初人生中第一次對這種被從前的自己诟病“交情”和“有病”以及“麻煩”的概念和想法，産生了興趣。

這些東西閉門造車是一定想不出來的，符予初想着，視線落在吳霜身上

在章矩提醒之後，符予初這才空出時間來思考這部分。

吳霜身上的那些傷口，自己早就見過了，那是自己還在吐槽這些傷口種類繁多，不像是“一位故人所傷”，反倒像是被各家門派群攻。

——也确實是這樣，正是自己漫長一生中受不盡的傷痛。

也确實如吳霜所言。

是“一位故人所傷”。

……靈丹，或許也是那時候爆裂的，而白鶴峰的靈氣難以借取，應該是因為大多都被吳霜拿去修補身體，一點點捏出了個破碎的丹府來。

吳霜的靈氣能被自己吸收，是因為……那根本不是吳霜自己的靈氣，而是借的。

那些疑點幾乎是迎刃而解，但是符予初又有了新的好奇的話題。

吳霜做到這個地步……是為什麼？

是為了天下嗎？

之前在夢裡，小吳霜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殘害親友，甚至無關的人。

但是自己現在也和那時候的小吳霜一樣，他很好奇為什麼會有人為了毫不相關的，完全不認識的人，會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會願意消耗掉自己的生命，甚至是心甘情願，亦甘之如饴。

而這些問題，注定是和那時候的吳霜一樣，是永遠無解的命題。

天地間的色彩逐漸恢複了，符予初的身體似乎也在一點點塑型。

再睜眼。

他懷裡正抱着一具溫熱的軀體。

“符原？！”謝無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陣法失敗了？”

周圍修真百家的聲音叽叽喳喳的響起，其中武骞的聲音格外醒目：“管他什麼成不成功的，先把這魔頭抓起來！”

符予初低頭一看，吳霜，完整的吳霜，性命無憂的吳霜正在自己懷裡。

他腳尖一動，抱着吳霜騰空而起，他才不想和這些修真界的人打架，打算直接回弘墨淵。

“那魔頭要逃跑！”有人道。

“還要帶走師尊！追上他！”這是苗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