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青年放下元寄楚,找準沒人的時機,悄悄掀開浴簾,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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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暴雨仿若沒有盡頭。
隻在淩晨時分停了幾個小時,天亮後又開始下,臨近正午時才變得稀薄,天際露出一片清朗的陽光線。
元寄楚合衣在桑橋的床上将就了一夜,他泡過熱水就覺得困,從澡堂回來後直接偎着桑橋的枕頭睡着。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隐隐聽到敲門聲。
歇在隔壁室友床鋪上的桑橋說沒關系,北區男寝曆來有鬧鬼的傳聞。
外面敲門的,怕不是人,不必理會。
折騰了一整天,元寄楚實在太困了,桑橋這樣一安撫,他就點着腦袋相信,又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天亮。
好消息是桑橋說衣服幹了。隻有外套沒幹,但是沒關系,元寄楚可以穿桑橋外套。
元寄楚一件一件套上,好奇問:“一晚上就曬幹了嗎?”
當然不可能。
桑橋拿吹風機吹了一夜。
他微笑:“開空調,很快就能吹幹的。”
元寄楚實在沒有生活經驗,别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恍然大悟地點頭,因一夜的收留之恩向桑橋道謝。
桑橋還拿出嶄新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借給元寄楚早上用,真是新時代大善人。
“不用客氣,就當是交個朋友,”桑橋似乎在等這一刻很久了,“所以,可以加一下聯系方式嗎?”
其實加好友這件事應該由元寄楚來提的。
他覺得自己失禮,連忙加上桑橋的微信好友,将附近道觀的地址推給桑橋。
在道觀求來的平安符也留了下來,贈送給桑橋,據說驅鬼有效。
系統:【。】
系統:【您對他挺好的。】
【人家對我很好啊。///】
元寄楚就是很喜歡親近說話溫溫柔柔的人,沈識章學長是,桑橋也是。
婉拒了桑橋留在北校區食堂試試早餐的邀請,元寄楚趁雨停的間隙,登上地鐵回南校區。
地鐵上收到了陳靈峰的電話。
陳靈峰知道元寄楚衣服濕了,昨晚留在北校區男寝。
他和元寄楚玩得好,想法也一樣——留在男寝能遇到什麼危險,元寄楚又不是什麼身嬌體弱的妹妹,現實中沒那麼多男同性戀。
所以元寄楚一夜未歸他也沒多做擔心,隻發消息囑咐元寄楚雨一停就早點回來。
元寄楚:“我昨晚睡得早,所以沒回你消息,現在在回來的路上啦。”
陳靈峰在電話那邊聲音小了片刻,似在和另一位室友說話,說了幾秒後又轉回與元寄楚的聊天:“昨天你哥打電話給老王,問你去哪了。”
元寄楚蹙了下眉:“我是獨生子。”
陳靈峰:“那是誰啊……不管了,反正老王跟他說你一晚上沒回來。”
“老王怎麼會有他電話啊?”
元寄楚啧了聲。
“我沒有什麼哥哥,你叫老王把這個騙人的阿貓阿狗拉黑。”
電話挂斷時,地鐵也剛好到站了。
元寄楚出站就被一個中年大叔纏上。
大學附近總會出沒一些精神不太正常,以找大學生乞讨為樂的人,眼前這位大叔亦是,上來就找他讨要五百塊錢充當回家的車票。
“抱歉,”元寄楚試圖繞開他,“我身上沒錢。”
不說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騙子,元寄楚身上真的沒錢。他的經濟能力甚至比室友們都要低上一截,窮得來回隻能坐地鐵。
中年大叔不依不饒,尾随着元寄楚,聲音還越來越大。
元寄楚正猶豫是否要采用什麼極端手段擺脫糾纏時,身後傳來汽車鳴笛聲。
“小弟弟,你長這麼好看,一定很有錢吧。你有沒有什麼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你讓他現在轉賬給你呗。”中年大叔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握上元寄楚的手臂。
後面的汽車不容抗拒、平靜地響了第二聲。
元寄楚和大叔同時回頭,确定身後那輛豪車是在為他們而響。
在遠離學校保安的地方,一個男大學生固然好對付,但若是出現他的援手,就很難下手了。
中年大叔悻悻然地離開了。
呼。
元寄楚走到車窗邊,向裡面的人道謝。
車窗隻降下來一點縫隙,清冷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上車。”
很耳熟。
元寄楚第一反應就是快逃。
車裡的人反應比他更快,直接打開車門,将他抓進後座。
駕駛座上負責開車的外裔年輕人,朝元寄楚略一點頭:“小先生好。”
車現在停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
外裔年輕司機直接下了車,将安靜的空間,讓給元寄楚和車内另一個人。
……元寄楚現在無比懊惱剛才沒有破财消災。
車窗貼着厚重的防窺膜,後座的青年,膝蓋上平鋪着一本文件。
重要文件,事關幾十億财産流動。外面隐隐透來的光鋪在紙張上,同時亦照亮青年沉寂的眉目。
“昨晚怎麼沒回宿舍?”
青年淡淡問。
元寄楚被抓着手腕,逃也逃不得,隻能憤憤說:“關你什麼事?”
“衣服也不對。”青年瞥了眼他的穿搭。
元寄楚審美不好,有點土氣的純直男審美,萬萬不會穿這種比較潮流款式的外套,此衣還是某大牌今年的限量新品。
外套還很寬大,元寄楚隻能在袖子裡探出粉粉的指尖。
“脫了,”青年說,“讓哥哥看一下裡面。”
元寄楚才不會聽他的話,想一拳砸上去把對方砸暈,然後從後車門溜出去。
沒做到。
他剛砸了對方一拳,就被對方順勢拉入懷裡。
系統:【檢測到玩家元寄楚遇到危機。】
【您的……也許可以稱之為名義上的竹馬不知從何得知您一夜未歸的消息,追問到您的室友。很可怕,或許他在私底下一直監視着您。】
原來在現實中也會觸發遊戲般的簡介内容嗎?元寄楚分神想。
【檢測已超出玩家元寄楚現有能力解決範圍。】
【是否進入無限戀綜?】
進。
完全忘記自己之前對無限戀綜的抗拒,元寄楚迫不及待回答它。
【加載中】
【已加載10%……】
冰冷機械音陷入休眠,而時間還在繼續流動。
元寄楚懷疑系統是在耍自己。
車載空調緩慢吐着溫熱的氣體,他沒有穿越到陌生的情景中,還留在車上,被後座馥郁的沉香氣包圍。
與全世界最讨厭的人獨處。
霍殊懸輕易捉住元寄楚的手腕,将他往上提了提——這是不同于陳見越的力道。
因為早在過去十九年每一次打架中,他已經熟知元寄楚會往哪裡逃、會怎樣反擊。
他徹夜未眠,剛下飛機就坐車趕來,剪裁優良的西裝上是濃濃的咖啡香,心口處半年前元寄楚咬出的傷疤已然結疤。
體型差距和力量差距,扯得元寄楚整個上半身都支起了,不合身的上衣也跟着往上了點。
白皙過頭的柔軟腰身,因為支在讨厭的人身上,忍不住輕輕發顫。
元寄楚的睫毛也在顫。
因為對霍殊懸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心知肚明,他怕得要死,還要強裝不怕,“你松手。”
“手疼嗎?”霍殊懸細細注視元寄楚的手。
他來得急,忘記換上更柔軟的衣服——元寄楚打起來手不會疼的。
元寄楚趁他檢查的功夫,直接咬上他的虎口。
沒收力。
柔軟紅潤的唇瓣吮住霍殊懸虎口處的冷白皮肉,用力了也隻是咬出淺淺的牙印,外人見了一定會先疑心霍殊懸是否過于皮糙肉厚會弄疼元寄楚的牙。
無論怎麼說,成年男生用力一咬怎麼可能會不疼?
霍殊懸僅是稍稍蹙了蹙眉,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做出解釋:“你才十九歲,不能做……那樣的事,對身體不好。”
他剛從工作場合抽身回來,監察官制式的大衣西服還未換下。對比起他,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元寄楚真是狼狽極了。
伏在青年腿上,外套被拉開半邊,露出窄窄的肩膀,肩胛骨的曲線如堆積的雪。
元寄楚咬着他的手,含糊不清說:“我去約|炮也跟你沒關系,我今晚……我現在就去。”
這種話不知道在半年前說過多少次了。
最開始霍殊懸會怒不可遏,現在隻揉了揉元寄楚柔軟的頭頂,語氣平靜:“今天好乖。”
共處這麼久,還沒有扇他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