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持,你不是說要去幫元寄楚晾衣服嗎?快走吧。”
桑橋在為元寄楚找拖鞋時,忽然想起這回事,擡頭說。
蔺持:“……好。”
元寄楚難為情:“我可以自己來。”
他聽出蔺持的語氣不太好。
肯定是嫌元寄楚太麻煩了。
元寄楚雖然是被照顧慣的,但還沒嬌氣到将外人伺候自己的事視為理所當然。讓人給自己又洗衣服又催人晾衣服的,元寄楚覺得很過分,蔺持不找他和桑橋麻煩都屬實脾氣過好。
“沒事。”蔺持的神色頓了頓,像是想開口解釋,又怕引起誤會而不敢說太多。
【他應該的。】
【照顧您是義務、是幸運、是恩賜。】
蓦然,無機質的嗓音在元寄楚腦海裡響起,驚得元寄楚捏緊床單。
是屬于夢境中無限戀綜系統的聲音。
狹窄的宿舍裡沒有第四個人,元寄楚驚惶張望,按下心中疑慮。
後面桑橋在得知元寄楚從未去過公共澡堂時,還提議要陪同元寄楚一起。
“沒關系,我沒那麼笨。”
元寄楚回想起上個星期,有個小貓誤入自己宿舍,自己也是這樣提着貓的兩隻前爪關心它。
元寄楚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小貓,完全能夠一個人去洗澡。
桑橋望了眼元寄楚在床單上絞出的淺淺痕迹,不知是想到什麼,便沒執意幫忙,淺淺笑說:“嗯。”
下樓梯時,元寄楚心不在焉。
桑橋給他找的鞋,他穿起來太大了,走路要小心翼翼的,不然會打滑。
系統音又響起了:【請小心,您左側有一處小型障礙物,容易絆倒。】
元寄楚抓住機會詢問:【你們這個,到底怎麼回事啊?】
系統:【您可以将無限戀綜理解為更高維度降臨的遊戲,随機綁定的玩家是您,不會影響您的現實生活。很抱歉,我的能量不足以一直陪在您身邊,隻能在必要時為您提供幫助。】
【因為察覺到您對現實中,蔺持與桑橋的存在感到疑惑,我才會出現在您身邊為您解惑】
【他們都不會因為您的無限戀綜遊戲内容而遷怒您。不過還是建議您離他們遠一些,他們不是好人。】
元寄楚也在和那兩人的接觸中,确認這個遊戲隻會幹擾到自己了。
反正元寄楚要是夢見自己成為敗犬前任或者心機小三,不說别的,肯定會對夢中那個渣男心存芥蒂。
元寄楚嘟嘟哝哝:【我覺得你們更像壞人。】
他考慮明天是否要再去道觀一次了。
系統:【……抱歉。請您自行探索綁定無限戀綜的原因,我們以您的意志作為最高指令。前兩次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拉您入副本的。以後隻會在您自願的時候,再将您帶入副本。】
元寄楚絕對不會自願的。
猝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元寄楚的思緒,他見到是simple的來電,有點猶豫要不要接。
這點猶豫隻持續了一秒鐘,對方就主動挂斷了。
[simple:你現在在哪?]
simple不會轉完賬後,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吧?
元寄楚本不想回複的。
又想加固賣茶騙子的形象,胡謅了一句[找我老公。]發過去。
一向秒回的simple,這次久違地沒回複。
隻下了兩層樓梯就到了公共澡堂,入門便是連排放置雜物的櫃子,還有整理儀容的盥洗池,光潔的地闆浮着一層濕濕的霧氣。
這會人氣少,來往隻有元寄楚一個人。
進去洗澡之前,元寄楚先在盥洗池前停住腳步。
他對着鏡子,認真端詳臉蛋。
臉有點髒了,鼻尖不知道從哪蹭了點灰。
元寄楚打開水龍頭,掬了把清水,認真洗臉,睫毛濕塌塌黏成一簇,視野變模糊後,他感覺到有人站到自己旁邊。
裝在盆裡的洗漱用品,也被那人高大的身體,往内擠了點。
元寄楚以為他急着用水,禮貌提醒:“旁邊還有空的水龍頭。”
所以請不要伸手在底下接他的洗臉水了。
順着他尖尖下巴落下的水珠仿佛也浸了點軟香,被旁邊那人展開手掌接着。
他以為那人是急着用水,便沒再說話。
元寄楚洗臉的程序一向緩慢又仔細,細細捋起劉海,洗過耳根。等進行完一整套流程,才分出眼神望向旁邊的人。
很高,元寄楚必須微微擡起頭。
映入眼中的首先是紮眼的灰綠發色,其次是極具沖擊性的俊秀眉目。
陳見越盯着他,嗓音壓得格外陰沉:“你老公躲哪呢?”
#
公共澡堂的隔間堪堪隻能容下兩個成年男性。
要到澡堂洗澡的高峰期了,門外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元寄楚有些絕望。
第三個,這是第三個了。
早知道甯願被班長啰嗦,他也不會來北區參加防詐騙講座的。
一見到這亮眼的綠毛,元寄楚就認出他是自己在《第一名》裡的“前男友”。
而且他真是搞不懂了,為什麼陳見越會是他騙了這麼久的網友[simple]。
他們是同一個人就很巧了,為什麼洗個澡都能遇見啊 。
系統冷不丁地說:【外面的人快要發現了。】
元寄楚腦子一亂,幾乎是慌張地請求對方把自己抱起來一點。
公共澡堂内,每個隔間的簾子很短,堪堪遮到小腿中間。
外面貌似進來了一隊剛結束訓練的體育生,大聲聊着今天訓練的趣事,往隔間内走。
拼力踮起腳都沒用,必須得讓人抱着,才不會被外面的人發現這個窄小的隔間裡藏了兩個人。
陳見越一頓,“好。”
他與元寄楚想到一處了。
住在素質更差的男生宿舍裡,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男寝的夜聊有多過分。
被他箍在身體與牆中間的男生,踝骨窄瘦,細直的小腿抵在濕滑的牆磚上。
僅是能在簾下窺見一段元寄楚被陳見越遮住大半的雪白肌膚。
再克制的人看見了,都會忍不住浮想聯翩。
再下流龌龊些,便會偷拍下來,幾經流轉到某些網站,成為無數男大學生半夜在宿舍裡的手*素材。
一聯想到這,陳見越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眉心微壓。
他單手就能将元寄楚摟抱起來,提到能與自己對視的高度。
為了防止有人誤會,陳見越還欲蓋彌彰啟動了淋浴開關。
沒穿。
甚至不用探手去摸,陳見越也能确定元寄楚身上這件寬大外套下面,連條齊*安全褲都沒有。
他連生氣或吃醋的立場都沒有,上湧的情緒使他忘記男人确實不該穿這種東西。
熱水沖在兩人身上,元寄楚身上畢竟是借來的衣服嘛,很怕弄濕了,急急想要往下脫,卻被陳見越按住手。
浴室隔間本就不大,元寄楚嚴絲合縫貼在陳見越的身上,一有動作,就好似整個人坐在陳見越手上。
陳見越想起第一次與元寄楚意外打視頻時的發現。
原來不是他憑空揣測,腿心這處,确實一隻手就可以兜住。
“别動了。”陳見越聲音微啞。
元寄楚小聲嗫嚅:“你保證不打我我就不動。”
他真怕被陳見越打,剛才陳見越架着他進來時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裡還人生地不熟的,被帶入隔間時他連呼救都不敢。
陳見越傾斜的視線,卻望着他小腿的紅印,又低聲問:
“你老公打的嗎?”
他在懷疑元寄楚真有老公後,還懷疑過元寄楚口中那位老公的家暴事迹确有其事,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而這小腿上的痕迹,哪怕他未經人事,也能一眼分辨出不是毆打造成的。
那死鬼留下的指印是缱绻萬分啊,怕是恨不得親親咬咬幾下。
元寄楚沒聽出他話裡的陰陽怪氣:?
哥哥,劇本已經從可憐的賣茶女改成校園詐騙了。
要不是還有幾分對籃球社學長的義氣在身,元寄楚早就一五一十從最開始想要擾亂他的參賽軍心的計劃說起了。
他覺得面前的綠毛帥哥似乎有點笨蛋。
先前轉來的2999元,不會真是買茶葉的吧?
元寄楚的睫毛晃啊晃:“事情就是你眼前這樣,你不用再猜了。我是無意中才加上你的,沒有特别的意思,我是男的……對不起,我馬上把錢還給你。”尾音處混了點可憐哭腔。
陳見越:“不信。”
是不信他是男的,還是不信他會還錢?
元寄楚的臉被熱氣熏得紅潤,唇瓣好似能吮出甜水般豐潤,無奈說:“哥哥,我出去就還你錢。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傳出去,我什麼都可以做。”
他懷疑陳見越有點性别認知障礙,畢竟自己是有點小帥在臉上的。
外套一脫就能證明的事,陳見越偏偏按着扣子不準他脫。
大概是熱水澆得人過于舒服了,元寄楚智商下降了幾分。
他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發生什麼。
被當成笨蛋耍了這麼多天的陳見越,隻是輕輕偷了下元寄楚的臉蛋肉。
壓低的聲音在淋浴水響中甚至不太明顯:“别動不動就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