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甯跟着豐和中進了後院,顯然豐和中是這裡的常客,一路上不少姑娘見到他都嬌滴滴地喚他一聲融庸公子。
因着晏甯在身側,豐和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着扇子沖那些姑娘們笑笑,随即他轉頭對晏甯說“嫂嫂,她們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你莫要誤會了裴家哥哥。”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倒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晏甯的心裡說不上的發堵,臨近門前她反而有些害怕,她的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跟着豐和中進來,若是她推門而入看到了裴宗祁與妓子在做些什麼,她當如何自處。
可是她的腳步順着她的心,情不自禁地跟着豐和中進了内院。
是一間别緻的房子,裡面傳來陣陣的琴聲,豐和中指了指“就是這兒。”
晏甯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屋内,隻有裴宗祁與楊封坐在桌前飲酒。
兩人衣冠整齊,看來隻是尋常飲酒,晏甯松了口氣,心也跟着落了下來。
“夫人?”見到晏甯,裴宗祁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考核結束了?”
豐和中跟着從外面進來“從樓外碰到嫂嫂,見嫂嫂在尋裴家哥哥,便把她帶來了。”
“尋我?”裴宗祁的臉上滿是疑惑。
晏甯的面上挂上抹不冷不淡的笑“不是尋相爺,無意中經過這酒樓,聽到了極好的絲竹聲,便想進來看看,不承想碰到了豐和中,聽說相爺也在這兒,便想着跟進來看看。”
晏甯慢慢走到裴宗祁身側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今日考核了一日,倒也餓了,相爺不介意加雙碗筷吧。”
裴宗祁挑挑眉,眼中染上一層笑意,擡擡下巴“夫人請便。”
豐和中震驚地張大嘴巴“嫂嫂你不是來找裴家哥哥的,感情在這框我。”
楊封端着酒杯輕嗤一聲“你這榆木腦袋,不知道怎麼考上的探花。”
豐和中拍了拍頭,坐在楊封旁邊,一臉懊悔“我還以為嫂嫂來抓奸。”
“嗯?”裴宗祁眼中的笑意愈發濃烈,為晏甯倒了些茶水,輕聲問道“夫人來抓奸?”
晏甯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淡淡道“相爺品行我是信得過的。”
裴宗祁從鼻息中輕笑一聲,顯然是不信。
突然,房門被敲響,門外有一嬷嬷的聲音傳來“巧兒姑娘來了。”
言罷,一位捧着月琴的姑娘走了進來,她身着一襲華麗的紅色錦緞長裙,裙裾上繡着精美的月季花,那花朵似在裙擺上盛開,頭上别了月季的支步搖,随着她的腳步一步一搖。
女子的面容猶如被精心雕琢的美玉,眉如遠黛,雙眸狹長上挑,她垂着眸,眉眼處卻透着淡淡的憂傷。朱唇不點而紅,嘴角似有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晏甯第一眼看到她,不禁感歎一句“好漂亮的姑娘。”
巧兒聽到有女子說話,微微一愣,随即俯身向衆人行禮“巧兒見過諸位。”
随即她沖晏甯單獨行了個禮,微微颔首“多謝姑娘誇贊。”
巧兒擡眸,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楊封身上一瞬,随即轉身坐到離幾人不遠處的椅子上,修長纖細的手指調整着月琴的琴弦,開口問道“諸位想聽什麼曲子?”
盡管巧兒和楊封的眼神隻有短暫的一刻交纏,随即便再未對視,晏甯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楊封,見楊封端着酒杯,盯着巧兒撫在琴弦上的手指出神。
豐中和開口道“巧兒姑娘演奏一曲梅花三弄吧。”
“嫂嫂,這可是巧兒姑娘最擅長的曲目,千金難買,人間難得幾回聞。”
“融庸公子謬贊。”巧兒垂下眼眸,神情專注而沉靜,她微微擡起右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琴弦之上。
随着一聲輕撥,一聲清越的琴音飄散開來,她的手指靈動地在琴弦上跳躍,時而輕挑,時而重按。縱然晏甯這種不通音律之人也不由得驚歎。
今日她可終于明白白居易看到琵琶女之時的感受了。
一曲完畢,晏甯久久不能回神,完全沉溺于巧兒的琴聲之中。
“獻醜了。”巧兒的聲音響起,才喚起了晏甯的神思“諸位慢飲,巧兒先行告退。”
随後巧兒站起身,微垂的眸眼似有如無地掃過楊封,退了出去。
晏甯微微側目“楊封,你與巧兒姑娘很是相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