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會上-
衆臣對于小十九王爺的啟蒙之師争議頗大,可高位上那人聽了衆人的上議,卻是一言都未表露。
“這...”衆臣面面相望,一時猜不透賀玜對此事是什麼态度。
“請陛下定奪。”
片刻間的沉默,聞扶隻覺一道不善目光定在他身上。
“聞将軍方才說,十九之師你有合适人選?”
聞扶踏出一步,回道:“回陛下,臣想向陛下引薦已緻仕的唐顯明唐閣老。他乃翰林院前殿閣大學士,為人廉潔奉公,高風亮節,是十九王爺啟蒙之學最适合的人選。”
唐顯明,已過古稀之年。雖已緻仕,仍在朝中深受衆臣尊敬,德高望重,曾為先皇之輔臣。
因小王爺身份在宮中極為敏感,稍有不慎,就會淪為程棹他們用來争權的棋子。
若是能将小王爺交于唐閣老身邊啟學,便能隔絕那些居心叵測之人。
“哦?”賀玜聽聞臉上并無過多變化,而是将話轉向一旁的程棹:
“程大人,你覺得如何?”
此刻程棹的臉色并不好看,他眸中閃過一絲厲光,卻在幾瞬間,藏于眼底:
“回陛下,唐閣老已過古稀,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再去打攪他老人家,有些不近人情。且,他已緻政八年,朝中局勢風雲變化…當下未必還能看得清。依臣之見,不妥。”
當年程棹隻是翰林院的一名編修,機緣拜入其門下,成為唐顯明門下學生十年有餘,也逐漸官至侍講學士。
可那時的程棹被利欲熏心,他結交奸臣,徇私舞弊。唐閣老對其失望至極,也對這個貪墨成風的朝堂無可奈何,緻仕避世。
如今此段往事再被人提及,也少不了有人說程棹忘恩負義。
程棹自是不願将十九王爺的輔導之權落到那個頑固死闆之人手上。
聽到程棹冠冕堂皇的話,聞扶鐵黑着臉,上前斥他:
“程大人,如今的翰林院早就不是那個選才儲才之地。這院裡每日的書畫弈棋、遊宴娛樂才是大人之所長吧?”
“聞扶!你一介武職懂什麼!此處乃先皇開設之地,所涉之學廣泛,豈容你置疑?”
聞扶不屑:“饒是聞某不懂此中門道,也能看出此處盡是烏煙瘴氣之風。”
“你...”程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氣急敗壞地連連結巴幾聲,也沒反駁出什麼來。
而衆人面對兩人的對峙,更是不敢橫插生事。
此時,大殿高位之人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衆臣垂首,各自将視線回位。
“一切由聖上定奪。”
隻見賀玜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語氣淡淡:
“都是朕的好愛卿,也都是為了十九着想,真是叫朕心中一陣感歎啊。倒不如,這經史文學交由程愛卿,治國理政之學由唐閣老輔導,全了兩位愛臣的盡職盡忠之心。”
聞扶眉頭緊皺,腳步剛想上前,就聽賀玜冷漠聲音落下:
“聞将軍久經沙場,騎射了得,不如,這騎射和武術,就交由聞将軍?”
聞扶腳步一頓,有些錯愕。
賀玜一笑:“算了,北軍統領身居禁衛重職,豈能分心?就一并交由翰林院啟學罷。”
程棹見此,領旨謝恩。
衆臣觀之,附叩。
聞扶面色嚴肅,歸位,俯叩。
“無本退朝罷。”賀玜慵懶道,神色恹恹。
此刻,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臣,有一事要奏...”
賀玜擡眼看去,眉間微挑,指節摩挲着空無一物的手腕,緩緩問:
“常監察,你有何事要奏?”
宜生将奏本接過,看着那密密麻麻參了三頁的本子,頓感有些燙手,攤于賀玜面前。
“啟禀陛下,昨日臣帶人巡察園林,發現翰園林亭中一處三百年宮槐被有攀爬痕迹,更是在枝節處發現折斷迹象。”
“不知是何人敢損壞皇樹,竟還...還将結出之果去皮剔肉! 老臣覺得,此行傷國之根本,有踐踏天威之意,需嚴查宮中各處。”
賀玜嘴角微扯,視線看向墜在腰間的錦囊:“常大人,你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