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褐色戎衣,肩落白雪,風塵仆仆。
王休,專門清理閣中私逃背叛之人。
天涯海角,令出必殺。
孟迢微愣,轉瞬一笑,朝着現身男子走去,“王兄,您執行任務回來了?”
王休生得長眉修目,偏身材魁梧,胸膛壯實,像山間岩石般挺在那裡,。
他不苟言笑地看了嬉皮笑臉的孟迢一眼,進了山門。
孟迢收斂笑容,啧,這冷面修羅一回來,這閣中誰還敢私自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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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門殿,位處山偏窪澤之地。那裡常年濕冷陰暗,苔藓肆生,四面石洞嶙形怪狀,不見天日。
這樣禁足的懲罰,慈粼早就習慣了。
在川烏的五年中,她經常因完不成任務而被關在這裡。
等她暗無天日地待上幾日,魏梵又會将她放出來。循環往複,她自是适應了洞中的黑暗和陰冷。
若是等上十天半月,還未見有人來放她出去,她便會攀至洞壁攔腰處,從一處極為隐蔽狹隘的天然石縫鑽出。
而如今,禁閉已過四日,慈粼卻依舊靠在石壁。右手無力于側,左手斑駁血迹。
顯然是方才隻手攀爬石壁所緻。
她用傷痕累累的左手拿着枯木,在地上戳戳畫畫,神情淡淡。
魏梵定是知曉她往日作為,這次又将她手腕折了,讓她唯隻有一條求饒的退路。
呵。
慈粼扔了枯木,眉間不屑之意。
可這份嗤之以鼻的不屑很快就被卷襲來而的蝕骨之痛懲戒得體無完膚。
她忘了,今日是她體内毒藥發作之時!那種熟悉、恐懼的感覺逐漸漫延心頭,通過心髒,随着滾動的血脈,發至全身。
無盡的黑暗中,她看不見一點光芒,隻能聽見耳邊浪潮湧動的海水聲,冰涼刺骨,讓她想要掙紮喘息。
可厚重的溺水感,如被海草卷纏的四肢,都在拉着她下沉。
她不受控地發抖身體,寒至刺骨的疼痛,轉化為一種極緻壓迫。
如面敷一層薄紗,在這狹隘的空間裡,又鈍又悶。
如知這回這般難受,慈粼定會早些認錯。
她蜷縮身形,大汗淋漓,不知過了多久。
恍然間,石門被打開,從外走進一人身影。
可此刻的慈粼已無力擡頭去看。
那人駐足在她前面,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角落的女子,笑出了聲。
這句笑聲十分熟悉,卻不是魏梵的。
慈粼半瞌擡頭,愣了一秒,“孟迢?”
孟迢挑眉,目光層層掠過這個倔強可憐的女子:
“往日清冷孤行的慈粼大人,怎這樣狼狽了?”
聽到孟迢的取笑慈粼并不置理會,她盡量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沒那麼顫抖:
“魏梵呢?他打算關我多久?”
“閣主出去了。”孟迢又道:“此期間,命我暫管閣中。”
慈粼臉色可見微妙。
孟迢挑起腰間的令牌,把玩一二,随後蹲下身子,平視慈粼:
“閣主說,你何時求饒,何時放你出去,便何時給你解藥。”
孟迢轉述的話讓慈粼并不意外,魏梵就是這樣偏執的人。
無論是對于複仇,還是别人的屈服順從,他都熱衷于強加在自己的樂趣上。
不就一句認錯麼?她曾經說得那樣順口,如今再認一次又如何?
更何況,由孟迢來代替魏梵接受她的認錯,總歸讓她沒感覺太難堪。
她擡起汗浸的白皙臉龐,字字頓道:
“孟大人,請你代為轉述,慈粼知...”
孟迢沒有聽她說完,而是十分随意地将一顆褐色藥丸塞進她嘴裡,打斷了她後面的話。
幾乎是被噎了一瞬,她才怔愣擡頭。
那因被疼痛折磨的濕濡還清晰可見地挂在眼尾,添出幾分平常不易看到的柔憐。
女子蒼白柔弱的臉龐倒在孟迢的墨瞳中,讓他極為不自然地起身,輕咳一聲,扯下腰間令牌:
“來人,禁令解除,将慈粼大人送回三元殿休息。”
慈粼感受到男人的善意,自下往上,探究去男人是何目的。
發現從門外走進兩名守衛,真的架起她出去,才可信魏梵不在閣中,閣中上下唯孟迢聽之。
“謝閣主寬恕。也謝謝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