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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金西墜,薄暮餘晖。
幕園中,見花光樹影,青石鋪瓣。玉纖影姿立于樹下,青絲挽木,婉約如水,似在等人。
面向橋河,面上泛起波粼,金光如畫。女子微施粉澤,眸間流盼,周身餘晖籠罩。
幕園遍地月淑,聞月淑花花瓣有星點瑩光,在傍晚綻觀,如賞漫天星空。
乃佳人有約之地。
星光可見時,身後響起腳步,慈粼轉身,看去。
暗暮映在她臉上,更襯得她雪膚如瓷,柳眉之下雙瞳剪水。
來人不是公冶明。
是一群四面執刀的黑衣人。
慈粼黯淡眸子,抿平了嘴角,“你們是何人?”
黑衣人瞧着她一個弱女子,“公冶明在哪裡?老子等了半天,怎不見他來?!”
慈粼掃去那些兇神惡煞的面孔,公冶明的仇人?
“不知道。”她道。
見她過于冷靜,黑衣男子面上挂不住,緊着刀柄:“雖說冤有頭債有主,但若是今日殺不了公冶明,便拿他的女人來解解恨!!”
到了約定的時間,公冶明沒來,一批自稱與他有仇的仇人來了,慈粼心裡有猜測,有下沉,最後化為冷靜。
“你們說與公冶明有仇,何仇?”
黑衣男子面上不淡定了,“少問!兄弟們上!”
她眯眼,心中有疑,退了兩步。
幕園位于宮外貴族種植,内培月淑專供入宮,乃皇商之地,非常人不能進來。
這些殺手,還真有通天的本事了。
她心中逐漸清晰,餘光環視偌大幕園,她不信公冶明沒有來。
她轉身,慌忙躲去樹旁,聲音害怕起來,“各位大人是不是有誤會,公冶殿下為人和善,定不會與人結仇的……”
她一身月白色長裙,跌跌撞撞跑在遍地瑩星中,宛如一輪皎月墜落凡塵,惹人欺憐。
“死到臨頭了還幫他說話,真是好一對情深佳人呐哈哈!”黑衣人如一步步逼近她,刀尖劃過女子背後,瞬間爛了衣裳也見了血。
如雪光滑的峋背浸染視線,少女跌于月淑花叢,簪子掉落,青絲散披。
裙擺也被花簇刮爛,露出一截藕白小腿。
“求你們了不要殺我…”慈粼眼角帶淚,回頭求去,顫着微白的小臉,一手輕輕掩蓋着暴露的肌膚,一手撐在荊叢。
傷痕累累。
這樣一副梨花帶雨模樣,在夜色下,如走投無路的妖姬,魅惑人心,泣催淚下。
縱使這樣,黑衣刺客也沒有動容,舉起手中刀往少女身上砍去。
她閉上眼睛,抿着唇,撐于花叢的手捏斷花枝,荊棘之刺紮進手心,下了最後的賭注。
隻聽幾聲扼殺于喉嚨的嗚咽聲,人形倒地。
慈粼知道危險解除了,可她沒有睜開眼。
她知道,是公冶明來了。
直到那句溫和男音響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她才松開滿手棘刺。
這樣的道歉曾也是他們相識第一天的開白。
那時,她就在想,世上真有這樣溫柔的男子嗎?
她睜開眼,擡頭看他,似乎想将他重新認識。
公冶明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淚水滑落,隻有一雙隐忍通紅的眸子,靜靜地打量他。
他突然心尖一刺,竟有一絲慌亂,不敢與她對視,“今日…我被他召入宮中,未能按時赴約。”
慈粼視線從他面部移至那身風塵仆仆的錦袍上,金絲雲紋的衣襟,将他襯得矜貴。
輕嗯一聲。
公冶明視線落在她滿是傷痕的身上,眉間帶着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心疼,“我送你回去。”
他想抱她。
她伸手,将滿是鮮血的手不客氣地環在他脖子,沒有說話。
濃重的腥味讓他身子一僵,眼底浮起愧疚,輕輕将地上的少女撈起,在觸及她背部時,少女身子一躬,“疼。”
他輕緩了動作,掌心濕膩的觸感和少女蒼白的面孔讓他不覺加快了腳步。
月亮升起了。
她靠在公冶明的胸口,視線垂去遍地綻放的花朵:“殿下走這麼快,不看看月淑花麼?”
男人腳步一頓。
她目之所及:“真如殿下所說那樣,好似遍地的星星。”
公冶明不知道為何,心中從未如今日煩躁,他緊着懷中少女,擡步離去。
“你失血太多了,需要趕緊處理。這月淑花,以後還有機會看的。”他将話說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