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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院中,宜生在屋頂冷漠地看着踏進門檻的他,“你倒是會換着花樣的死法。”
賀玜沉默他的諷刺,擡着沉重的腳步進了門,随後便踉跄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攥着那瓶金瘡藥,神情有點落寞。
宜生手裡的刀捏得咔咔響,“今晚的殺手是她派來的?”
“不是。”賀玜垂着眸子,說得有些堅定。
可宜生不信,卻又無可奈何,他将刀柄往桌旁一靠,往人傷口上撒鹽:“聽說公冶明的大婚這月十五,你可知道?”
半響,賀玜嗤笑,把玩着手中的藥瓶,語氣夾着幾分落寞自嘲:“整個西融都傳遍,我又怎會不知?就算我執于此,你這不也幾番提醒我了。”
提醒了又有什麼用?宜生未再反駁他,隻将他手上的金瘡藥拿過,替他處理傷口,“依屬下看你這舊傷未愈添新傷的速度,一瓶金瘡藥可不夠。”
聽出宜生是在陰陽他,他也沒有訓斥宜生,慣常沉默起來。
宜生盯着少年的黯淡的眉眼,一點都不意外他此刻的反應。
若是賀玜此刻冷下臉來訓斥他的逾矩,他覺得此事還能有幾分轉圜的餘地。
這樣窩囊的少年,怎能與公冶明争,活着,都已然不錯了。
宜生此刻,從心裡瞧不起他,“這樣的窩囊日子你還要過到幾時?”
他的刀,已有八年不曾沾過血,他和他手裡的刀,都連帶被标上窩囊二字。
為何是八年,因為剛來西融的前兩年,賀玜還是一身傲骨,與仗勢欺人的西融人打架,與惡犬撕扯,滿是傷痕的後面,還跟着遍體鱗傷的宜生。
雖痛,但痛快,也證明自己還有血有肉的活着。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兩年後,賀玜的母妃在天齊病逝,他收到一封書信後,便再沒在西融與人動過手。
少年的脾氣和怒火在這月色中連點星沫都沒擦起,好似這副軀殼裡的賀玜早已在八年前就沒了靈魂。
他擡着那雙從始至終平靜如水的眼睛,看向宜生,開口道:“不用藏了。”
“什麼?”宜生側頭,問去。
賀玜坐在窗邊的椅上,月光灑落在他肩上,聲音清冷:“西融的鐵騎軍如今軍力強盛,又暗地與佳清族老聯絡頻繁,不久便是血雨腥風一場。我要你幫我辦件事情。”
宜生看向他,眼裡有些驚訝。
“怎麼?以為我每日除了被扔河裡就是被打,不會關心這些事情?”
他長歎一聲,“去吧,見見光。”
他在小書桌底面摸索半響,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張紙,他擡手,淡淡放在桌上,等着宜生來拿。
宜生神情莫測,遲疑地走過去,接過那張紙,表情逐為失望:“這就是你說的正事?”
一封無關緊要的家書。
“很重要。”賀玜擡眼望他,三字,很嚴肅。
宜生捏着那封信,沉默站在他對面,這種傳往天齊的家書,他送過何止一封,若是真能傳到那人手中,又怎會等十年。
賀玜不管他的想法,隻顧自己開口吩咐:“這次,就别從暗道走了,光明正大一回。”
宜生聞及皺眉,這是又發什麼瘋?
“也不能太光明正大了,翻牆出去吧。”賀玜歪頭一想,沉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