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兒臣所見,此舉百利而無一害。”
“大盛與西戎締結姻緣,兩國交好,百姓受益,外敵也不敢來犯。”
老皇帝點了點頭。
“裴卿呢?裴卿怎麼看?”
“裴卿?”
見裴譽亭沒答話,老皇帝又問了一聲。
裴譽亭沒聽進去方才的這一大段話,腦中隻盤桓這“宜安公主”四個字,太陽穴突突地跳動着。
“裴卿?”皇帝又喚了一聲。
“臣在。”
“你怎麼看?”
裴譽亭定了定心神,開口道:“微臣以為,宜安公主年起尚小,不是西行和親的合适人選。”
聞言,蕭炬即刻道:“宜安還有兩月便要及笄了,也不小了,該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那宜安若是真要嫁去西域,是要嫁給誰啊?是嫁給大王子還是嫁給西戎王?”老皇帝接着問道。
“回陛下,是嫁給父王,我代父王向大盛求親。”
“若公主來嫁,我西戎定然年年送最強壯的馬兒來大盛,派最精壯的部隊駐守在南邊,任何人都不得侵犯大盛。”
裴譽亭心冷下了半截。
“此事還請陛下三思。”
“嗯。”皇帝點了點頭。
“此事事關重大,榮朕考慮考慮,大王子先回去吧。”
“是。”
“謝陛下。”
“對了,大王子這幾日可以多在長安逛逛,也好體會體會我大盛的風土人情。”
“是。”謝了皇恩,格罕措吉帶着弟弟退出了宮門。
“父皇,若是宜安與西戎,西戎日漸崛起,便可在大盛的四部邊境樹起屏障,也免了那些小國不自量力的在邊地挑事。”蕭炬連忙拱手道。
皇帝斜倚在富麗堂皇的龍椅上,道:“此言在理啊。”
裴譽亭拱手道:“西戎蠻夷未化,不通禮儀,還存在父子共有一妻的情況。況且西戎也不過是近幾年才名聲大了些,我們對其也并未知根知底,其國力也未必真正強盛。在未知情況時貿然嫁了公主過去,折損的可是大盛的國威。”
“裴卿所言也在理啊。”
蕭炬嘴上不甘示弱,接着道:“西戎是馬背上的民族,其戰力自然是不容小觑。若是嫁過去公主能換得他們在南邊的兵力的話,也确實是劃算的買賣。西戎人在制禮作月上自然和中原地區沒得比,不過入鄉随俗,這對宜安來說也未嘗不可。”
“西戎王定然也是豪邁之人,馬背上的英雄,想必也不會虧待宜安的。”
“那這麼說公主就隻是買賣的籌碼嗎?王爺可有問過她的意思?”裴譽亭語氣不自覺地加重,帶上了質問蕭炬的意味。
“大人莫要激動,”蕭炬看向裴譽亭,“宜安既身為大盛的皇室公主,便生下來就要承擔這份責任,這是她的義務。”
那她你們可有許給她過什麼?
這句話在裴譽亭喉中,終是沒有說出口來。
以什麼身份說呢?
朝中衆臣?還是私下與蕭瑾交好的身份?
裴譽亭心口的血一寸一寸涼了下來。
他心裡清楚,蕭瑾若是能成功嫁去西戎,給大盛帶來的好處當真是極為可觀的。
身居高位之人總是會将利弊衡量得無比明晰,半點感情也不帶。
皇帝此事轉過了話題,“裴卿今日進宮所為何事啊?”
裴譽亭起身跪下,“臣有一事相求。”
“快站起來說,”皇帝連忙擺手,“你們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動不動就跪下,這可是大過年的喜慶日子。”
裴譽亭沒動,沉聲開口,“微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什麼成命?”皇帝有些沒反應過來。
“請陛下準臣與瑞安公主退婚。”
“什麼?”蕭炬震驚。
“臣與公主素無接觸,感情也并不深厚。且大理寺公務繁忙,隻怕平日裡照顧不當,怠慢了公主。”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嘛,”皇帝笑了,“瑞安心悅你已久,就盼着能早日嫁你呢,這婚事可不能退啊。”
“陛下明鑒,臣府上冷清,隻怕委屈了公主。”
“你那府上确實太冷清了些,剛好瑞安嫁過去也叫你熱鬧熱鬧。”皇帝面上笑着,但仍未松口。
……
裴譽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這道宮門的。隻是眼神空洞,腦中一片空白。
行至裴府門口,老管家遠遠開門迎了上來,“大人,裴家來人了。”
拖着腳下的步子,他根本沒在聽管家說了什麼。
“大人?”老管家又喚了一聲。
西戎氣候惡劣,生活原始,又想到格罕措吉虎視眈眈的目光,裴譽亭隻覺得自己胸口被什麼東西攪着。
“大人?”
“大人可是今日進宮不順利嗎?”
退婚未果,還得知了蕭瑾即将嫁去西戎的消息。
不過蕭瑾聰慧,眼看着京中的案子一步步接近真相,她肯定也不願離開,況且自家兄長是一國儲君,定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在哪?”
“都在偏廳候着了。”
略過偏廳,裴譽亭頭也不回,直接去了書房。
“聖旨到——”
同樣接到聖旨的還有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