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很快便回了之前那番笑容和藹的樣子,“公主日後自會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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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正高懸,天空晴朗幹燥,沒有一絲多餘的雲。
“住持怎麼還不來?他今日還會來嗎?”蕭瑾三人坐了許久,不見來人。蕭瑾又轉頭問向一旁的周僑,“這住持平日裡也是這般嗎?”
周僑搖了搖頭,“住持一、一向不會怠慢客人,今日可、可能是遇上了别的事。”
“大人還要等嗎?”
裴譽亭站起了身,“該吃午飯了。”
蕭瑾也不願接着在此消磨時間,“既然如此,便改日再來吧。”
“公、公主說得是,我、我們改、改日再來。”
裴譽亭已經出了房門,蕭瑾也不再停留,周僑也順勢跟在了二人的身後。
“大人要回大理寺嗎?”蕭瑾快走了兩步,問向裴譽亭。
“去吃飯。”裴譽亭語氣冷漠。
蕭瑾啧舌,“沒想到大人這般冷厲的人竟然還有這麼接地氣的時候。”
裴譽亭沒再說話,隻是腳上的步子邁得更大了些,蕭瑾瞬間便落後了兩步。但瞧着他這不耐煩的樣子,她也懶得再追上前去。
“周某便與公、公主和大人就、就此别過。”周僑沖二人拱手。
裴譽亭自顧自翻身上馬,沒有多餘的言語和動作,扯了缰繩便要走。
蕭瑾則颔首與周僑緻意,将身上的披風解下還與了他,而後便上了馬車。
隻是裴譽亭的馬兒今日似是行不快一般,隻在路上不緊不慢地走着,使得蕭瑾的馬車很快便跟了上來。
“大人要去哪吃飯?”蕭瑾掀了簾子,問向裴譽亭。
“不知道,沒帶錢。”裴譽亭的馬兒高大,蕭瑾需得使勁仰頭才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線。
蕭瑾一時有些語塞。
本以為二人一同經曆的事情也不少,當是也有了些情誼,雖算不得多深厚但好歹面上也過得去,沒想到他依舊是這般不近人情。感歎這人心腸冷之餘蕭瑾還覺得有些好笑,一個朝廷高官竟這般堂而皇之說自己“沒帶錢”。
蕭瑾還有些事情想同他确認,不得不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開口道:“大人想吃些什麼?我請大人吃。”
“無香公子可真是開了鋪子發達了。”
“大人見笑了。”蕭瑾咬牙笑着道。蕭瑾一向覺得自己也是個頗能藏住自己情緒的性子,隻是不知裴譽亭今日吃錯了什麼藥頻頻陰陽怪氣地出言消遣她。
“的确是賺了幾兩銀子,請大人吃碗面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便是堂堂落燈香鋪掌櫃的待客之道嗎?”
聞言,蕭瑾徹底放下手,車簾垂下,遮住了她的臉,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和緩,“我若是做了什麼礙了大人的眼,大人直說便是。”
裴譽亭不說話,一車一馬便這般在不寬的道路上并排而行。
又向前走了好一段路,裴譽亭薄唇輕啟,“醉和春。”
蕭瑾在車上搖搖晃晃地有了困意,正斜倚着靠背打盹,絲毫沒聽見裴譽亭講話。
不見回答,裴譽亭用手邊的劍鞘去撥那車簾,隻見車中之人合着雙眼,似是睡得正香。
他收手,馬兒向前快奔了兩步。
“給我。”他對車夫伸了手。
車夫有些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大人何意?”
“馬車給我,你把這匹馬幫我送回去。”
聽了裴譽亭的意圖,車夫還是有些猶豫。
“我不會害你們公主。”
“噢,是。”車夫交出了手中缰繩,與裴譽亭換了位。
車廂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在地上留了一個小方塊。
一處轉彎,馬車拐得急了些,蕭瑾的腦後在硬實的靠背上輕磕了一下,睜開了眼。她再度伸手撩起車簾,隻見窗外沒了裴譽亭的身影。冬日裡光秃秃的枝頭還偶爾有二三鳥雀叽喳,多了幾分熱鬧。
“醒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蕭瑾登時被這聲音擊中,徹底清醒過來。
“你怎麼在這?”蕭瑾有些難以置信。
“去醉和春吃。”
“哦。”蕭瑾便任由裴譽亭駕着馬車向前駛去。
裴譽亭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怄什麼氣,隻是感覺自己這一上午渾身不痛快。站着不痛快,坐着不痛快,說得話也不痛快,開了口便情不自禁吐出來些莫名其妙的詞,此時拉着馬車竟是能神奇地緩解了些心中的躁郁之氣。
午時的陽光和煦,穿過樹枝漏在地上,二人很快踏着這細碎的光影來到了全長安最紅火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