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住持推門而出，二人連忙貼牆而站以免被發現。

“許、許是來了什麼重要的客人要方丈親自接待。”望着住持的背影，周僑小聲道。

蕭瑾盯着這住持的後背，他身材高大，肩膀很寬，乍一看也是一個結實的背影。

“什麼客人這般重要，要住持停下講課親自去。”

方丈的身影越來越小，穿過前面的佛堂，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裡。

方丈雖不在，但這誦經的聲音倒是絲毫不見倦怠。

冷風刮着，掀起了蕭瑾的裙擺之餘刮亂了她的發絲，她的整個手指都蜷縮在袖子裡，鼻尖被凍得通紅。

空氣是冷的，但周僑的腦子卻是熱的。

被這股寒氣一激，他來不及細想，伸手便直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轉而披到了蕭瑾身上。

隻是他動作生澀，雖帶着自己的一腔熱氣，卻少了絲體貼入微來。尤其是将将把這衣裳批到蕭瑾肩上，手背竟是不當心地撞到了蕭瑾的下巴。

蕭瑾吃痛，不禁輕呼一聲。

此刻周僑可算回過神來，手腳慌亂，“公主恕、恕罪，我也是看這天氣涼，怕、怕凍壞了公主，這、這才将披風給了公主，冒、冒犯公主了，我、我罪該萬死。”

蕭瑾用指節輕輕揉着方才被撞到的地方，周僑動作突然，屬實也是吓了她一跳。

“公、公主可是傷、傷到哪裡了？”周僑連忙想要湊近去查看方才撞到蕭瑾的地方。

“本宮無礙，”蕭瑾不着痕迹的避開了周僑的靠近，“多謝四郎，隻是本宮……”

“這佛堂内講的是如何摒棄七情六欲，可這佛堂外倒是郎才女貌，打情罵俏惬意得緊啊。”蕭瑾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沒什麼溫度打斷，由裴譽亭這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出這話來，倒是聽得人後背一涼。

“大人誤會了，我隻是怕公、公主染上風、風寒。”周僑連忙要解釋，但裴譽亭卻轉過了臉去。

“原來公主不與裴某同行是要與周四郎相伴而行。”

蕭瑾懶得搭理裴譽亭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她本欲還下這披風，此刻也懶得再多作解釋，看也沒看裴譽亭，徑直向前走去：“外面風大，住持也走了，本宮還是回屋裡等着吧。”

周僑瞧着蕭瑾要走，連忙跟上前去。

裴譽亭瞧着這二人一前一後，雖眼中不耐，但還是兩步跟于其後。

三人排成一列，但中間皆間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

“阿彌陀佛，瑞安公主來此，老衲有失遠迎。”無谷和尚一進門便合手對蕭玥行禮。

“方丈客氣了。”蕭玥也颔首回了禮。

“公主快請坐。”無谷和尚眯眼笑着，一團和氣，隻是他這雙眯着的老眼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這位聖寵頗盛的公主。

蕭玥便被引着落了坐。

“公主這是第一次來慧明寺吧。”

蕭玥點點頭。

無谷接着笑着，“可老衲瞧着公主與慧明寺緣分不淺哪。”

“何以見得？”蕭玥覺得這話有些可笑，她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這老頭來，隻見他兩條眉毛已然花白，手中習慣性地撚着佛珠。

“公主若是以後常來，自會得知。”他接着轉頭看向一旁的小沙彌，“快給公主上茶。”

“老衲這裡也并無他物，若是公主不嫌棄，便将老衲這串佛珠收下吧。”無谷說着，将腕上的佛珠拿下，雙手呈給蕭玥。

蕭玥出于好奇，伸手接了過來。

這珠子顆顆渾圓，想必這老和尚平日裡沒少在手中盤。蕭玥将這珠子略舉起來了些，對上了從窗外射入的晨光。

陽光穿過這珠子，泛着琥珀色的光。

蕭玥閑來也是無事，便順手将這一串珠子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無谷瞧着蕭玥手上的動作，眉尾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公主這雙眼頗有皇後娘娘年輕時的神韻啊。”

“方丈見過我母後？母後來過慧明寺？”蕭玥将目光從手上的珠子移開，開口問道。

無谷自覺失言，連忙笑了笑，“當年聖上與娘娘同來慧明寺祈福，自然是見過的。”

無谷這雙笑眼幾乎沒離開過蕭玥，盯得她有些不适。半晌，她開口道：“可是方丈約我來此嗎？”

“老衲不知公主在說什麼。”

“公主近日可有什麼困惑的事情？”五谷試探着問道。

“沒有。”蕭玥回答的很幹脆。

“老衲有一言，隻是……”

“你說。”瞧着這老和尚猶猶豫豫的樣子，蕭玥有些心煩。

五谷頓了片刻，眼中的笑也慢慢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深處的恨，“公主切莫輕信身邊人，眼見未必是真。”

蕭玥讀不懂五谷這一瞬間眼中的情緒，有些莫名其妙，“方丈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