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屬于此世、來自“那邊”的力量。

如果紅花童子已是如此，那……所謂的金花娘娘呢？

夜色逐漸籠罩大地，屋内卻沒有燈，見生獨自坐在屋内，看着門外模糊的人影走來走去。

那個白衣童子自稱白花。

見生垂下眼睫，盯着橫放身前的桃枝劍，白是他衣服的顔色，花又是什麼？它如果叫白花，那追着曲燭的女童不是叫紅花？

有花就有果。

那這可以将頭顱整個轉到身後的怪物，會是金花娘娘的果實嗎？

所幸白衣童子發作之後，并沒有其他舉動，隻是将他帶到了一個空房間裡，讓他等候金花娘娘傳喚。

天黑了。

他所在的似乎是府衙後院，曲廊相連，中間是竹林小徑、假山池塘，這個房間應該是府中女眷的卧房，妝奁箱籠一應俱全，拔步床上的錦被淩亂，血迹斑斑。

廊外風燈點亮，映出竹影嶙峋、随風搖晃，像是一個個細長的人站在院中，不住向屋内窺探。

咚——

咚——

門被敲響了，見生猛地擡頭，隻見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在門外，寬袍闊袖，是那個白花童子。

沒有等待他的回應，門就被推開了，白花童子紅豔豔的嘴唇一張一合：“金花娘娘有請。”

見生起身：“好。”

兩人順着回廊向前走去，悄無聲息。白花童子仿佛已經完全忘記晌午發生的事情，直闆闆地挺着身軀，在前方帶路，他背後衣物完好，不見當初撕裂的痕迹。

這還是當初帶着自己過來的白花童子麼？

曲廊緊鄰着一排房間，裡面都是黑着燈，沒有一點聲音。那股甜爛的肉香濃郁起來，見生擡起頭，望着面前燈火通明的堂屋，心想，到了。

白花童子側身站在堂屋門前，右手平伸，口中念道：“請——”

整棟宅子，除了廊下風燈，隻有這堂屋亮着光，明明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氣，卻幾乎感覺不到如水的月光，惟有堂屋明光透亮、如同點了幾百隻蠟燭，在漆黑夜裡分外顯眼，四下裡安靜得出奇，一陣風吹過，搖動竹枝飒飒作響。

見生推門而入，隻見瑩瑩暖光下，一名女子正微笑着看過來。

“好俊俏的郎君。”

那女子開口，向見生走過來。

大門在身後阖上，那女子生了一張鵝蛋臉、膚色白皙，細眉長眼，不是什麼令人驚豔的美人，卻也算得上溫柔可人的小家碧玉，體态略略豐腴，走起路時腰肢一搖三擺，妩媚動人，嗓音柔和，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見生繃緊了身體，在她靠近的時候後退兩步，道：“你是金花娘娘？”

“郎君莫怕。”女子捂嘴笑道，“也不必喚什麼娘娘，奴家閨名金花，喚金花就好。”

見生仔細看去，隻覺得這女子雖然肌膚光滑好比少女，說話神态間卻看不出具體年紀，堂屋算不得很大，沒有内間，也沒有屏風相隔，藏不了其他的東西。

他在觀察女子的時候，女子也在觀察他。

半晌之後，女子在圈椅上坐下，對見生招招手：“郎君過來。”看見生遲疑，她又是一笑：“郎君還擔心奴家吃了你不成？”

見生道：“我初來乍到，就被帶到這裡，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奴家的不是，吓壞了公子。”女子笑，“公子是個爽快人，奴家也直說了，初來乍到的不止是公子，奴家幾個月前路過此處，看這申首城中隻剩了些老弱婦孺，天寒難耐、衣食不繼、十分艱難，才一時心善，略施小法而已。”

“小法？”見生繼續道，“那城門口守了許多人，要帶年輕男子來見娘娘，又是為何？”

“哎呀，郎君說的怎麼這麼直白，臊死人了。”金花對他眨眼，含羞帶怯轉過臉去。

見生：“……”

“奴家幫了人，總得有點回報不是。”金花道，“而且，不是奴家要留這裡，是城中的人，不願奴家走。”

“不僅不願奴家走，許多來了這申首城的人，也都不願走。”

她一雙細長眼睛看過來：“他們可是傷了、病了、死了？”

“沒有，對麼？不僅沒有傷、沒有病、沒有死，還更加高興、更加快活了，不用挨餓、不用受累，奴家說的，可有半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