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醉醺醺回望過來,打個酒嗝:“……是你,尤鐵頭,嗝……你找我做什麼……别、别煩我……”說着舉起酒壺,噸噸噸灌了一大口。
見生看一眼太陽,沒錯,還是辰時,這人就如此酒氣沖天,難不成是個酒鬼?
叫做尤鐵頭的瘸腿漢子搓搓手:“沒錯吧,說了老宋在這兒,他就在這兒,他們都是外邊來的,肯定不會走。行了,現在看到了,跟我去家裡坐坐吧!”
見生道:“稍等,我且與他說幾句話。”
他向老宋走去,隻見對方雙眼迷離,顯然已經神志不清,這家酒館也頗為奇怪,既沒有跑堂、也沒有老闆,亂七八糟幾張桌子,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都和老宋一般喝得人事不省,酒甕就随便堆在牆邊,想喝的時候,客人自己搖搖晃晃走過去拿,也沒有人管,大多酒甕都空了,滾落一地。
見生道:“宋福滿,我是從随州城過來找你的,你離開家中足足兩月未歸,妻兒十分擔心,這次和我一起回去可好?”
另一邊,曲燭笑着問尤鐵頭:“想不到申首城如此好客,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要往家裡領,就不怕我們是歹人麼?”
“不會,不會。”尤鐵頭憨憨一笑,“過去自然是怕的,如今金花娘娘在城裡,娘娘慈悲為懷、救濟世人,别說你們不像歹人,就算你們是歹人,來了也做不出歹事的。”
金花娘娘?
曲燭又道:“原來如此,是有仙人護佑,怪不得申首城内與其他地方不同。”
尤鐵頭連連點頭,深表贊同。
曲燭話鋒一轉:“隻是還有一事不明,即便我們不是歹人,那也不必一個個搶着要領我們到家裡去,難不成是有什麼好處?”
“是有點好處,”尤鐵頭不好意思地撓頭,“金華娘娘要普度衆生、廣收信徒,尤其是年輕小夥子,你們這麼好相貌,娘娘一定喜歡,到時就能多得幾枚白花果子了。”
曲燭挑眉,“哦”了一聲。兩人交談間,見生已經走了過來,在旁一言不發地傾聽,曲燭這時笑着問:“他可願意和你一起回去?”
見生說:“倒是願意的,隻是……”隻是爛醉如泥,一動也不能動罷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略一點頭,見生對尤鐵頭拱手道:“多謝大哥帶路,我們二人遠途跋涉過來,能否去大哥家裡讨口水喝?”尤鐵頭自然欣喜萬分,連連點頭:“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來,随我來。”
此時酒館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看這兩人決定去尤鐵頭家中,紛紛露出悻悻的神色,散開後又去城門口翹首張望。尤鐵頭興奮不已,一瘸一拐在前面帶路,申首城不大,除了城門口那裡寬闊點,其他地方都十分逼仄,巷道狹小、肮髒不堪,若不是親眼看到城中有許多人生活行走,見生簡直要以為這城已經被荒廢遺棄了。
走到一間低矮的瓦房前,尤鐵頭推門進去:“這是我家裡,髒了些嘛,随便坐、随便坐,我去倒些水來。”
一種古怪的味道撲面而來。
是在炖什麼肉湯似的香氣,其間卻又夾雜了淡淡的腐臭,像是那肉放得太久,已經壞掉了。
尤鐵頭應該是個獵戶,狹小的院子裡放了不少捕獵用的獸夾鐵網,牆角上拉出一串大勾子,上面還挂了兩具被剝了皮的小獸,像是狐狸。
見生捂住口鼻,走上前去察看,半晌後走回來:“有問題,那皮剝了有一段時間,肉卻鮮紅如初,沒有腐爛。”
等了許久,沒有回應,一擡頭,隻見曲燭臉色黑得能滴下水來。
“臭死了。”曲燭咬牙切齒道,他環顧一圈,臉色更難看了,“也髒死了,我要燒了這裡!”
他說着,就要從儲物袋中拿符紙出來,見生眼明手快,趕緊按住他的手。
尤鐵頭端着兩碗水走出來,奇怪道:“兩位,坐啊,坐啊。”他指指地上的兩個小木凳。
見生拉了一把曲燭,看他僵着脖子,一動也不願動,忍不住歎口氣,端了一個木凳過來,用袖子擦幹淨了,道:“給你擦過了,先坐罷。”
曲燭嫌棄地看一眼,捏着鼻子坐下了。
見生也拿了木凳過來坐在他身邊,問道:“大哥之前提過的金花娘娘,是哪路神仙,之前我怎麼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