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很少被人這樣盯過,他向來冷硬的臉上竟有一抹不知所措,他及時将一東西快速往他胸前一拍:“送你。”
沐泠風眨眨眼,低頭看了一眼,這不是剛才霧九冽赢下的那副軟甲嗎?
他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送我?”
霧九冽點點頭:“穿上。”
“穿上?”沐泠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太小了,我穿不下吧。”
“穿着,”霧九冽态度卻很強硬,“一天之内,不許脫。”
?神經。
不過畢竟受人拿捏,沐泠風還是伸手去解腰帶了,穿就穿,又不會少塊肉。
“你幹什麼!”
霧九冽這一吼吓了沐泠風一跳,腰帶從手中掉了下去,沐泠風擰着眉不悅道:“你發什麼神經?不是你讓我穿的嗎?”
“……沒讓你在這裡穿。”
“這裡有沒有人,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有何不能看?”
說完後沐泠風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他眉頭一松,接着恍然大悟。
“哦,你放心,天玑是斷袖,但我不是。”
“……”霧九冽冷冷瞥向沐泠風,面略帶不悅,“我是。”
?沐泠風張着嘴,被驚地磕磕巴巴,片刻才找回聲音:“哦,好、好的。”
他腦子懵懵的,到了一旁無人場地換完才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啊,他幹嘛要跟着那家夥的思緒走?
穿軟甲又不用脫亵衣!
.
今日的流櫻河邊極其熱鬧,尤其是孔明燈的生意,每走一段,都能瞧見熱情人群圍堵着忙碌小販。
沐泠風俯下身仔細瞧着,除了傳統樣式的直筒燈,還有小兔子、南瓜、寶盒,甚至有刀啊槍啊之類的。
不過不管外形怎樣,内裡均是泛着瑩瑩亮光。
據說這一習俗的由來,是魔人覺得仙界占據的九重天本該是他們的地方。
于是每到滅元日這一天,他們就放飛孔明燈,讓燈寄托着他們燒死仙界取而代之的美好夙願……
嗯……
啧,怎麼說呢,享受放燈的過程就好了,反正魔界有界壁,也沒法真的燒過去。
他精心挑選了一朵荷花燈,那荷花花瓣挺翹,上面繪着書法,捧在手心,是暖黃色的光,極有禅意。
他剛想問老闆付錢,剛張嘴就聽老闆笑着道:
“哎呦,公子,您來了,您訂的燈早給您備好了,五百隻鸢尾花燈,一隻不少,您看看?”
這話明顯是對着沐泠風身後說的,他向後擡頭,是霧九冽,他沒有看他,隻是沖老闆點了點頭。
倒不是他倆一起來的,隻是從馬場出來後,走着走着發現,他倆目的地是一樣的。
老闆忙起身,跑到後方拉開黑布,整整一車的鸢尾花天燈就這樣閃爍在眼前。
沐泠風一一看過,看得他都快不認識鸢尾花了,也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這是做什麼?”
霧九冽早從他身邊走過,伸手拉過那推車,朝老闆道:“多謝。”
多謝?霧九冽還會道謝呢?
看着霧九冽走遠的身影,沐泠風将銀兩付給老闆,問道:“哎,老闆,他訂那麼多燈做什麼?一個人放得完嗎?”
“那位公子呀,每年滅元日都訂上許多鸢尾花燈,到今年呀,已經堅持了有……好幾十個年頭了吧,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這麼有毅力,”老闆搖了搖頭,收好銀兩,笑眯眯地指了指天,“許是心悅的仙女在天上喽!”
沐泠風睜大了眼睛,似是被一片花瓣墜入了心湖,憑白漾起一片漣漪。
他臉蓦然變紅,支吾片刻,便匆匆走了。
“公子,找您的碎銀,哎!公子?”老闆低頭找錢,一擡頭卻發現人早已遠去。
好奇心驅使,沐泠風快步跟上了霧九冽,想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真要自己一個人把這些燈都放了?
但是他該怎麼解釋他跟着他這件事呢?
許是因為心虛,到了跟前,他反而不敢上前了,猶豫片刻,隻好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後三尋之地,若即若離。
行人與他擦肩而過,争着去下遊放燈,隻有他二人逆着人流而上,又默契地相隔着一段距離。
他快,他便快,他慢,他便也随着節奏慢下來。
不由自主,他跟了許久,正津津覺得自己安全的時候,身前的霧九冽忽地毫無預兆地轉了身。
!
沐泠風心下一緊張,連忙一躲,借行人的身形藏住自己,自欺欺人地不敢去看。
“老闆,來取我的燈。”不遠處的霧九冽擡高聲音對商販說道,他微微轉動眼球,瞥了一眼身後,一觸即離。
接過又一車燈後,他唇角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多謝。”
待他拉着燈轉身後,沐泠風松了口氣,随後他看見霧九冽拉着那兩車燈在河邊坐下,鋪開一張草席,将燈用心地擺在上面。
不一會就有人過來與他交談着什麼,圍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直到将他的身影淹沒。
“诶?”沐泠風掂了掂腳,發現還是看不見,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咦?對了,他可以化形,幹嘛這麼偷偷摸摸的?
于是他立刻搖身一變,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身着尺素,面如何郎。
他擠到霧九冽對攤位前,像一位普通顧客一樣,狀似無意地問道:“老闆,你這花燈怎麼賣啊?”
他長長的眼睫擡起,那雙靈動而帶着些澄澈的雙眸就這樣撞入了霧九冽眼中。
他看見霧九冽微微張開了嘴唇,眼中明顯一陣恍惚。
他在心底偷偷笑出了聲,模仿自己,誰不會呀?就剛剛那神韻,他敢說,比棠梨還要棠梨。
“對呀,你這燈怎麼賣?我要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