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南部。
與陰郁的霧都截然不同,陽光毫不吝啬的灑滿這座三面環海的古老小城。
穹頂的觀景台上,身着咖色風衣的少年将一枚硬币塞進投币口,弓着身子,眼睛湊近望遠鏡的目鏡。
海風撩起衣角,帶着大海獨有的鹹濕氣息,露出裡面的花灰色衛衣,幾縷發絲從帽檐下逸出,在風中搖晃。
他靜靜等待着,透過望遠鏡,一棟棟緊密相連的古老建築,白色的牆壁經過無數光陰略顯斑駁,街頭巷尾,露天的咖啡座随處可見,時間仿佛在這裡都變得慢了下來,滿是惬意與悠然。
今早他收到了一條來自一次性付費手機的短信,裡面隻有一個單詞,“Run”。
這是他用額外線索,從Thomas那換到的提醒。
一輛低調的黑車駛入巷道,少年的眼睛猛然睜大,他拉近鏡頭,四個人下車後便目标明确的進入了一座牙白色建築。不多時,建築驟然爆發出刺眼的火光,緊接着便是滾滾濃煙。
為什麼不聽勸呢?
非要趕來送死。
少年直起身離開望遠鏡,嘴角微微抿着,透露出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複雜神情。
“走吧,Salvador。”
他壓低鴨舌帽帽檐,伸出手與身旁的卷發青年十指相扣。
薩爾瓦多的眼睛在少年湊近的瞬間亮了起來,裝着剛出爐面包的紙袋上沿都被他捏的皺皺巴巴,像極了一隻滿心歡喜的陽光小狗,高速拍打着毛茸茸的尾巴。
“剛剛那邊發生什麼了啊?”
爆炸聲傳到觀景台已經微乎其微,薩爾瓦多一邊說着,一邊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試圖看得更清楚些。
“可能是天然氣洩露了吧。”溫白神色如常,語氣平淡地回應着,隻是當目光不經意間飄向那爆炸的方向時,黑漆漆的瞳仁中滿是冷然。
他早在那房子裡倒滿了汽油,打開熱水器後便把門窗緊閉得嚴嚴實實,在那樣滿是汽油蒸汽且密閉的環境下,突然湧入大量新鮮空氣,爆炸就是必然的結果。很顯然,有人闖進了他的房子。
他們沒有把“we should never cross paths again.”當回事。
薩爾瓦多開着父親傳下來的老爺車往城外駛去。
等到了卻發現出城高速的車輛排起了長龍,喇叭聲、抱怨聲交織在一起,嘈雜不堪。少年坐在副駕駛座上,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視線越過前面長長的車隊,一副為難的樣子。
“前面好像設卡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
薩爾瓦多猶豫片刻,側頭看向少年,“我記得西邊好像有條小路,可以繞過去。”
“哇,那太謝謝你了!”
少年笑起來,陽光透過車窗落在他的下半張臉上,花瓣般柔軟而飽滿的唇形,不甚清晰的唇線天生帶幾分稚氣。
很适合接吻。
腦袋裡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把青年自己都吓了一跳。
“沒什麼沒什麼!”
一頭棕色小卷毛随着動作晃動了幾下,随後便毫不猶豫地轉動方向盤,帶着溫白繞上小路。
『靠,媽的,老子要吐了,他會開車不會啊,老子讓一條狗上都比他強』
『拜托你别吐我腦子裡』
車子在蜿蜒的小路上颠簸前行,跟小時候坐過的搖搖車似的,開了大概十幾分鐘才終于回到大路上。
溫白從汽車的後視鏡中看着認真的青年,輕聲呢喃着,不知道在說給誰聽:“他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真誠又善良,對吧。”
『對……吧?』
原本應該嘴賤兩句的『溫白』回答得敷衍,他剛剛發現一直以來禁锢在他四周的壓力似乎輕了許多,那是不是證明隻要他想……
少年的面色突然一陣蒼白,他擡手抓着胸前的衣服,好像有什麼東西流沙般沉澱在四肢,沉重到呼吸都困難。
意識到犯了錯的『溫白』連忙把自己又縮了回去開始裝死,心虛的期待着少年不會發現是自己搞的鬼。
不對啊!本來就是他的身體!就算他出去了又怎麼樣!
雖然暗罵着自己沒出息,但一想到少年難受的樣子……
啧,就當可憐可憐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