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绮懷幾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他不是自己收服的那隻小貓。
但是此刻毫無阻攔之意的蛛絲,在某種程度上,又确實證明了他就是小貓。
因為契約,她在識海之中留了一縷他的神識,也正是這縷神識,讓她在這巨繭之中暢通無阻,全無排斥反應。
不過,“未來”竟然遏制了“過去”,這竟是可以被天道允許的嗎?
沒來得及考慮太多,衛绮懷就放眼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
眼前的妖異與六百年後的他有很大不同。
他那恰到好處的漂亮臉蛋倒是一如既往,隻是此刻不知為何蒙着雙眼,看上去行動也受限……
又是盲眼?
仔細回想起來,衛绮懷這幾日已經見過不少盲目者了。
不過,說不定他并不包括在内。
注視着他的人都會被他所蠱惑……所以,這興許反倒是一個保護措施。
衛绮懷雙手抱臂,發自内心地喃喃自語:“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妖異茫然擡起頭,尋找着她的聲音,半晌後才将不存在的目光試探着投向她,白紙一般的神色掩飾不了由衷的愕然,似乎是意外于她的闖入,又似乎是意外于她的問題。
他嘴唇翕動着,就在将要開口的時候,衛绮懷後知後覺地反刍着先前聽到的信息,乍然意識到了什麼重要的問題,冷不丁地搶白道:
“你方才問我‘也是神之子嗎’,對不對?”
她問。
“神之子這種稱呼,是誰告訴你的?”
“……”妖異歪着頭想了想,道,“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他們這樣說的是誰?或者說,他們這樣稱呼的是誰?”
衛绮懷步步緊逼。
她覺得自己快要接近一部分真相了。
果然,對方給了她想要的回答。
——“我。”
神之子。
神木之子。
不谙世事、自出生起就被捧得高高在上的神子,惑人心智、在出逃時鬧得滿城風雨的災厄。
誕生于十方大陣的妖異,指引着寶物方向的鑰匙。
這些都是他。
該死,她早該意識到的——他與那顆不死神木關系匪淺,甚至可以于人海之中鎖定它的位置,她卻從未深入想過其中緣由。
見鬼,誰會想到他是卵生的,而那枚卵甚至就是他的胞衣?!
衛绮懷懊悔地捂住額頭,無可奈何地哀歎兩聲。
回過神來,她又精神抖擻:“誰将你安置在此的?”
親身領教了那些幻術之後,衛绮懷不得不承認,他是一把足夠好用的刀。
然而,此刻重要的不是這把刀如何鋒利,而是執刀之人有何用意。
妖異不假思索道:
“謝……謝穹。”
陌生的名字,但并非全然陌生。
隻要有“謝”這個姓,便值得衛绮懷耐心追問。
“謝穹是誰?”
這次妖異思索了片刻,而後,再次給了她并不意外的答案。
“他們叫她——謝長空。”
謝荻雪的推測沒錯,帶走仙人胎的确實是謝長空。
那日意外打斷謝登謀劃的刺客是謝長空。
此刻将他安排在這裡的也是謝長空。
那麼問題出現了,謝長空為何要偷襲她們?
衛绮懷不認為她們與謝長空有什麼私人恩怨,更不認為這位複仇歸來的前任國師會布下什麼無用的棋子,念在上一次輪回之中她并沒有遭到謝長空的針對,所以她更傾向于将此次意外歸咎為一個簡單的池魚之殃。
幻術隻是用來拖住她們的棋子。
真正值得謝長空出手的應當是謝荻雪。
不過謝長空上次對付的分明是謝登,為何這次又改換矛頭,轉向了謝荻雪?
還是說,謝長空要對付的隻是……涅槃大典的那位主持者?
涅槃大典……涅槃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