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周承岸正要勸說這宸陽殿弟子衆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然而他的勸說并沒有用——在這樣的混亂裡，有第一個提出異議的人，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異議者。

“我亦是這樣想的。我們秦家也并非沒有人手，何須與他人合隊？”

說這話的是秦家三小姐，秦紹衣的一位姐姐，衛绮懷倒是與她打過幾次交道，但對她的印象不深，大體歸結為一個認識——秦家少主的二把手，是個油鹽不進卻又刁蠻霸道的狠角色。

秦三小姐又道：“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魚龍混雜，誰知道有沒有跟我們秦家結過仇的呢？何況，若有妖魔混迹其間，也實在叫人放不下心。敢問諸位，諸位難道就沒有如此顧慮嗎？”

更多的人竊竊私語片刻，紛紛随着自家門派退場，宸陽殿、天門墟、秦家……

小門派要麼互相抱團，要麼就是去追尋大門派的高手，于是衆人這樣各自盤算了一會兒，陣營一下子就泾渭分明起來。

秦三小姐這話說得其實有幾分道理，衛绮懷也十分擔心魚龍混雜敵我難分的情況出現。

她這樣躊躇着，系統很人性化地跟她互動了一下，提供了幾個選項：

【接下來，請問宿主想要加入誰的隊伍呢？】

【Ａ.殷無息】

【B.鐘如星】

【C.衛昭】

【D.崔晏】

“如星？上趕着招惹她，我犯得着嗎……一個師門，兩個家族，這也就算了，你這選項裡為什麼還會有崔晏？”對于它的添亂，衛绮懷沒什麼好氣，“謝謝你啊，我是入贅崔家了嗎。”

【滿足您的情緒需要。】系統說，【三個男主任您挑選。】

您這時候倒是大方起來了？

衛绮懷忽而好奇：“問個題外話，謝淩嶼不和他一起？”

系統語氣平平：【并不是誰都如此戀愛腦的。】

【當然，男女主光環互相吸引，他們後期自會相遇。】

衛绮懷懶得抱怨這無理取鬧的系統，隻道：“算了，随便給我分配一個吧。”

系統卻又出聲道：【依宿主的性格習慣，系統本來預估您會選擇第三個選項。】

衛绮懷：“衛昭？為什麼？”

【您總是憐弱，而非慕強，更何況，您很少拒絕他。】

“我以為你隻是喜歡打擊戀愛腦，看不出你還喜歡分析我的性格……不過他哪裡弱了？”衛绮懷沉默半晌，忍不住道，“我不拒絕他是因為他總是喜歡裝可憐，我很吃這一套而已。但在這鬼地方沒必要裝啊，裝給邪祟看嗎？

再說了，主角要走的路一定危機四伏，我還不如跟着個相對安全放心的呢。”

系統換了話題：【事實上，宿主您可以适當擺脫原著劇情。】

衛绮懷：“我不是已經在擺脫了嗎？”

系統：【但您依然把原著劇情當作籠罩在頭頂的陰霾，時時刻刻如臨大敵——事實上，您可以試着擺脫這些，不必每分每秒都思考劇情如何左右您的生活，不必時時刻刻在意男女主對您的影響。您可以在完成任務的範圍内最大限度地做您自己。系統隻是您的助力，不是您的催命符。】

正話反話都讓你說了，系統，又要我做惡毒女配又要我擺脫戀愛腦buff的不是你嗎？

衛绮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系統：【您去做什麼？】

“說真的，我現在想的就是這個，擺脫這一切。”系統跟衛绮懷推心置腹，衛绮懷也跟它掏心掏肺，實話實說，“我現在打算造個木筏子漂流回去，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四象神洲，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

【……】

系統難得停頓了幾秒鐘，終于決定以退為進：【宿主，很抱歉，系統對您的個人性格及行為習慣尚未取得全面認識，貿然出此提議，實在不妥。請宿主及時回頭，殷無息正在注視着您。】

随即它又補充道：

【友情提醒：如果您真想要逃脫這裡，是無法靠着漂流出海離開的。】

衛绮懷抽抽嘴角，死心了。

她轉身，對上殷無息望過來的目光。

見她莫名其妙走遠，殷無息不由斂眉：“跑那麼遠作甚？”

他正要将她叫回至身邊，卻見一個面容精緻的少年人走至他面前，慢悠悠地行了個晚輩禮，不卑不亢地笑道：“不休劍主，長姐怎麼說也是我們衛家人，她要入哪一隊，還是先過問一下她的意見吧。”

好啊，衛昭，你小子膽量不錯，敢當面跟殷無息這麼說話？

這就是男主光環賦予的底氣嗎？

可他們兩個男主見男主，要是真結下梁子，受傷的怕不還是她這個炮灰吧。

衛绮懷在心底撇撇嘴，把他拉到身後，對殷無息颔首緻歉：“師叔，舍弟衛昭。他平日裡就這樣沒大沒小橫沖直撞的，望您見諒。”

衛昭低頭看着她拉住他的手，玩興大起，晃晃悠悠勾了兩下她的小指，又被她反手握住，警告性地拍了拍。

殷無息瞥他一眼，顯然是覺察出這姐弟二人的小動作，面色不善，口中卻道：“他說得不錯。”

衛绮懷雖然平時在幾位師長面前是個滿身反骨的愣頭青，但是在大事上，她倒還算是個聽話懂事的徒弟。

在師門和家族之間，她要選擇誰，怎麼選擇，他不能幹涉，更沒什麼指摘她的資格。

殷無息說：“你畢竟是衛家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選哪條路，你說了算。

衛绮懷想起問劍山派出來的人就他和任長歡入了這陣，總覺得還是師門更需要自己一些，便道：“不了。舍弟本事不小，父親專門放他出來曆練的，我可不能小瞧了他。”

她身後的衛昭聽了，彎唇一笑。

長姐哄人的本事倒真是一流。

想拒絕便拒絕吧，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偏生她連拒絕都說得這樣好聽。

他以前就忍不住想，她這哄人的功夫是從誰人身上練出來的。今日得見這位不休劍主，好像才終于窺得一斑。

“真的嗎？”突然間殷無息身後冒出少女毛茸茸的腦袋來。

任長歡歡歡喜喜地問道：“那師姐是和我們一道了？”

她生就一副笑模樣，仿佛從來都是無憂無慮的，衛绮懷不由自主被感染了，笑着伸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自然。”

衛昭也笑了一聲，隻是這笑容卻沒甚溫度，衛绮懷正要尋思他笑什麼，就感覺到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從她掌心抽開。

原來是耍小孩子脾氣。

衛绮懷轉身随口安慰他：“安心，我們不一會兒就能遇上的。”

衛昭乖乖點頭：“既然如此，那長姐，我們就先走了。長姐千萬保重。”

待他離開，任長歡才道：“師尊，師姐，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衛绮懷道：“我猜是先斬除陣中邪祟，最好能在這個前提下維持住這座十方大陣的封印，對吧，師叔？”

殷無息微微颔首：“去巡查罷。”

*

衛绮懷在這島上一走，才發現這座島比她在幻境裡看見的要大了許多，也要危險許多。

海岸上沙灘邊有許多小漁村的遺址，斷壁殘垣破牆屋瓦到處都是，隻可惜那村中空地現如今早已經被瘋狂蔓延的梨花樹填滿，仿佛被随處紮根的野草侵占。

茫茫霧氣彌漫在梨花林間，幾乎要與遠處山坡上的雪白花海融為一片，在無形之中将衆人分隔開來。

人聲漸遠，惟餘足音。

在第三次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攀上了她的小腿時，衛绮懷已經不想低頭去看那究竟是蜈蚣還是蠍子了。劍光一閃，她施了個淨塵術将那殘骸洗去，随口道：“怎麼全是小打小鬧？”

“衛師姐千萬不要大意呀。”任長歡道，“我先前來探路之時遇上過不止一隻妖物，現在不知為何，他們都消失了。”

“興許是看師叔如天人光降、神武不凡。”衛绮懷瞧了瞧前面不遠處的殷無息，調侃道，“這才自慚形穢，躲起來呢。”

誰知任長歡居然很認真地點頭：“說的也是。”

“……”

衛绮懷擡眼，迎上殷無息有意無意之間投來的一瞥。對方神色如常，不知是想說她又在胡鬧，還是在向她無聲地炫耀自己愛徒這尊師重道的拳拳赤子心。

竟然還是個雙向奔赴。

衛绮懷甘拜下風，換了話題：“對了，我還沒問，先前師妹出海，究竟是為何而來啊？”

“為了祖母生前所托，替她報仇雪恨。隻是……”一向爽快的任長歡卻在此刻猶豫不定，“隻是尚未完成，具體如何還是先不告訴師姐了。”

系統彈出一條任務：

【任務發布：試探】

【任務梗概：在危機四伏的梨花島上，衆人屢遇艱險，吊橋效應作祟，任長歡對殷無息的崇拜景仰之情更進一步，衛绮懷見兩人關系愈發親密，故意談論起先前見過的列洵，試探師妹對他的感情。就在此刻，列洵出現，為了吸引任長歡的目光，強行加入隊伍。】

【任務要求：階段劇情任務。請宿主打探任長歡對殷無息和列洵二人的感情，并做出符合角色心理邏輯的行為反應。】

這個任務隻是要求說兩句話，拱點兒火，沒什麼具體要求，似乎很容易渾水摸魚。

可是衛绮懷看了那任務要求一會兒，疑惑道：“屢遇艱險？沒有吧，我們一路上走得都很順利啊。”

系統道：【請宿主随機應變。】

“怎麼變？”

【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

……合着你任務難度全在我這裡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