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寺裡開始了過冬的準備。
曬白菜、曬蘿蔔、曬茄子、曬柿子……隻要天氣好,能曬的東西都曬。
除了曬,還有做紅薯粉、做燈心草、刨玉米,收集雞毛、鴨毛、做被子、做毯子、做鞋,修窗修門,修屋頂……
“這屋頂我行!”别的自個可能不會,但那個屋頂有哪條縫,自己卻是一清二楚。
“方丈,方丈,咱這除了正殿最好,便是主持與客房這兩間。”其他的房間,小雨還好,到了大暴雨的時候,那可就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了。
“還有還有啊,豬窩那屋頂都長草了,廚房西屋檐下有處鳥窩。那後道上半倒塌的牆上有蜜蜂窩,已經有蜜了,可以取蜜吃了。”
“不急。”屋頂要天氣好時,一間一間的修,取蜜也要等轉移了蜜蜂後再動手,
“那急什麼?”
“抄福經、施齋、義診。”這是寺裡每年入冬後必做的事情之一。
王夏至發現,這些事除了本寺會做,好些佛寺道觀、世家富戶,都會或施齋,或義診,或送舊衣毛線之類的。
這施齋義診一弄就是三個月,其中的米粥是六嬸帶着四妞在熬,診病是空了帶着小沙彌,李延年提供善款,方丈統籌各方,解決一切問題,主持……住持依舊坐鎮本寺。
相比于各方有各方忙碌的,王夏至小飄飄就有些無事忙了,一會兒去廚房看六嬸他們熬的粥怎麼樣,一會兒又去瞧診病的人多不多,看着自家的粥米施完了,又去瞧瞧别家施的怎麼樣了,到了晚上還看着方丈算算一天的成本。
就這樣在一天天忙碌中,新的一年就來到了。
年前李延年與四妞就各自回去了,守在寺過年的依舊是這幾個人。
大年三十過後,便開始走親戚,王夏至除了跟在四妞身邊,也會回家裡,與爹娘一起出門走親戚。
今年家裡有件好事,便是自家大哥找着對象了,是隔壁鄰居家的女兒。
其實,很早以前大哥就有個對象,是周大娘家的表妹。
那時大哥還跟着珠大爺,又因為珠大爺要科考,大奶奶剛有孕等一堆的事,所以兩家尚未過明路,想着等轉年後有空時,再正式求太太個好恩典。
可沒想到好事沒來,珠大爺先去了,之後便是一大幫人的發賣,這親事也就沒了下文,那周大娘的家表妹也在第二年婚嫁了。
而大哥發賣後的日後也不好過,是極苦又貧,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大哥還是罪奴身份,若碰不到極特殊情況,壓根沒機會翻身,所以,便是那些沒條件的人家,也不會看上大哥。
要知道一但與罪奴的大哥成親後,自己也會從良籍成為奴籍,日後所生的孩子也是奴籍,日子過的又苦又貧,還沒個奔頭,誰會過來呢。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人也回來了,家裡也改頭換面成了正經的良民百姓,又有經營着一間雜貨鋪子,背後還靠着豪門大戶不會被人欺負,也有穩定的生源。
總之,一切都安頓好了,也往好日子的方向發展。
這時爹娘就開始操心兒子的婚事了。
可還沒等人請媒婆相看,大哥卻道已有個相看上的人了,是隔壁人家的女兒。
這隔壁人家,老一輩和藹慈祥,同輩間也是好相處,晚輩更是嘴甜知禮數,是不錯的人家。
但,她家女兒可是個帶着兩個娃的寡婦。
“您不也是喜歡她兩小孩嗎,見倆娃在門口玩時還抓了好一大把的糖給人家。”怎麼現在就不喜歡了。
“那不一樣!”别人家是别人家,自家可就不同。
“有何不一樣,”大哥固執的說道,“實話跟您說吧,我和她是有緣的。”
“當年平安州碼頭做苦力時,半夜餓的睡不着,起來在江邊喝水時,正巧遇上了船上的人家生了娃,人家歡喜,丢了一個饅頭給我。”
“或許人家早就不記得此事了,但那個饅頭的味道我卻記了七八年,一直未忘。”
才聽大哥說完,王夏至發現娘已經紅了眼眶,抱着兒子哽咽“苦了我的兒啊……”
而此時老爹也沉悶着,許久才道,“你怎就知是她呢?”
“錯不了,當年我看的真真的,她家老太太眉心有顆痣,那出來的産婆個羅鍋。”
“原來真是有緣……”兒子說的這兩樣,都在鄰裡閑聊時聽過,沒想到成了今日的姻緣。
“罷了,你要真認定了她,”說着,娘又捶了兒子兩下肩,“我這就選黃道吉日,請媒婆與她家說親。”
“謝謝爹娘!”
說完自己的事,大哥又道今天在三叔那裡說的事,“聽說六妹也定親了,是與柳家的小子。”
“是,已定下來了,到年底成親。”才了了一件傷心事,人都還沒緩過來,聽着兒子的話後,下意識的說了一句,然後又想起,這六丫頭的年齡與四妞相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