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金?阿季你糊塗啊,二十金不如與我做本錢!”
“從此所有賭館賭坊不準收留盧绾,更不準借錢給他。”
“是是是,謝謝大王,謝謝大大王。”
衆打手捧着金币千恩萬謝地走了,盧绾沒了營生(十賭九輸也算不上正經營生)也安心留在了劉邦身邊。
劉肥,要不是盧绾,劉邦都不記得有這麼個便宜兒子。人都來了趕走他也不合适,于是讓他跟着曹參,這兩人多少也有點沾親帶故的。
盧绾仗着他是劉邦的摯友,随意出入漢王的卧室,對主公直呼其名,衆人敢怒而不敢言。劉邦不以為忤,對他的賞賜比曹參、灌嬰、周勃等跟随自己征戰的人都要多。
戚氏站在城樓上往下看去,隻見衆侍女簇擁着一個拿腔拿調、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她每說一句話,劉邦就深深作一個揖,恭順謙卑到了極緻。戚氏問左右:“那位錦衣美婦可是漢王的王後?”
左右捂嘴笑:“是王後的母親。”戚氏大為震驚。
一日,劉邦與盧绾、呂公一同視察軍營。
幾人到了曹參的營帳中,隻見曹參在給劉肥上藥。
曹參:“忍一忍,軍中不比在家。”
劉肥:“如今戰火紛飛,十室九空,家中也不安穩。”
兩人見了劉邦,都有些拘謹,曹參叫了一聲“大王”,劉邦點點頭,正要離開,隻聽劉肥叫了一聲“爹”。呂公臉上現出貓捉老鼠的神情,劉邦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呂公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劉邦和劉肥兩人臉上打量,厲聲喝問:“他叫你什麼?”
劉邦搖頭,不敢言。曹參拽過劉肥,打圓場道:“他傷了腦子,見人就叫爹。”
呂公臉色初霁,劉邦也長舒一口氣,兩人正要繼續往前走,盧绾憋不住了。
“劉季,你如何變得這般膽小怕事?呂先生,呂公子,不瞞你說,這就是漢王的長子劉肥,是劉季早年和曹寡婦生的,邊上站着的是他的表哥曹參。”
曹參吓了一跳,連忙跳開:“不關我事,我跟他家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塊。盧绾,你胡說八道不要緊,可别帶上我!”曹參連滾帶爬出了營帳。
“劉郎,他說的可是真的?”呂公伸手指着盧绾,眼睛卻瞪着劉邦,他的手在劇烈顫抖,兩顆眼珠子也在抖。
劉邦自知理虧,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劉肥見勢不妙,随手抓了一件長衫,腳底抹油溜了。
盧绾仗着和劉邦的交情,仗義執言:“你看看劉季他爹,四個兒子三個媽,你再看看劉季,四十好幾都沒人把女兒嫁給他。你多大,他多大,他若是良人,輪得到你把女兒嫁給他?”
呂公惱羞成怒:“閉上你的嘴!”
盧绾一臉委屈,拿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呂公:“你,讓我閉嘴?”劉邦給他使眼色:“少說幾句。”
盧绾:“阿季,你變了,你變得利令智昏,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阿季了。”
劉邦推開盧绾,對着嶽父作了一揖:“盧绾,一個爛賭鬼,腦子不正常,竟日胡說八道,請大人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盧绾一下子怒了:“我胡說八道!要不要我把你從前的事統統抖出來?劉季他不愛女人,是以不曾娶妻!”劉邦伸手捂他的嘴,盧绾把嘴伸出來繼續說:“劉季他不愛女人,卻也不缺女人,他在外面的孩子就有一堆。你隻知曹寡婦生了劉肥,卻不知什麼張寡婦王寡婦生了劉瘦......嗚嗚,劉季,你個寡婦專業戶,你那麼用力做什麼,謀殺親爹啊!”
呂公如同晴天霹靂,口中說道:“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
盧绾嘴快如刀:“做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你就當是獻祭了一個女兒,換你一大家子的榮華富貴,有什麼好怨的,又有什麼好哭的。話說回來,你若是真在意這個女兒,絕不可能把她嫁給劉季。”
呂公從衣袖裡伸出手掌,舉起手來要打盧绾。盧绾鲠着脖子,口中叫道:“你打,老子是吃素的不成?”劉邦捉住盧绾的兩隻手,對呂公說道:“大人快動手,這個臭小子欠揍的很!”盧绾掙脫不開,雙腳亂踢,劉邦撲在他身上,雙腿壓住他的胫骨。
盧绾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嘴裡直嚷嚷:“兒子打老子,倒反天罡!”臉上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劉邦冷冷問道:“誰是老子,誰是兒子?”盧绾的臉登時腫了,閉上了嘴巴。
呂公沖了上來,對着盧绾拳打腳踢。劉邦想讨好嶽父,是以替他壓住盧绾,不給盧绾反抗。誰知嶽父根本不領情,故意連他一起打。所幸呂公是個閑散公子哥,也上了些歲數,拳腳不算很重,不然得把這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奇葩給活活打死。
所謂不打不相識,因為有的人天生骨頭輕,不揍他一頓不知道誰是爹誰是兒子。
是夜,三人共飲。呂公啧啧稱奇:“你們兩家是近鄰,兩人又是同一天出生?”
劉邦和盧绾一齊點頭:“是呀是呀。”
呂公沉迷蔔筮之術(人又菜瘾又大),當即問兩人的生辰,舉着一大把筷子,要為二人起卦。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變得微妙:就是不知道具體的生辰,分不出誰大誰小,他們才搶着成為彼此的父親。
劉邦:“那天我爹一大早就出門打獵了,回家路上聽見鄰居家傳來嬰孩的啼哭聲,于是去賭坊捉來盧绾的父親,教訓了一通。”
盧绾:“誰知他回到自己家中,發現自己也多了一個兒子。”
呂公一臉黑線:“你們沒有具體的生辰嗎?”
劉邦和盧绾一齊搖頭。
呂公吐槽:“這樣的爹不如沒有。”
劉邦堅持要嶽父給他推算生辰,嶽父本就是業餘玩家,技藝不精,于是推說那天沒有好時辰,這件事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