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躊躇間,劉季怒道:“你這婦人,全無心肝。你且扪心自問,我對你有哪點兒不好?你且說與兄長,我又如何欺你,如何負你!”
呂雉一時語塞,愣在當場。劉季轉過身來,對着呂澤一頓輸出:“長兄在此,季不敢多言。自令妹嫁與我家,季待她如珍如寶,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不待呂澤開口,又轉到另一邊對呂雉說道,“我對你百般忍讓,百般照顧,非但落不到絲毫的好處,反而讓你心生怨憤。你倒是說與長兄聽,我如何欺負你了!”
呂雉見他兇巴巴的,内心驚駭,後退了好幾步。
呂澤見他當着自己的面尚且如此粗魯,背地裡不知如何折磨妹妹,當即心生不快,穩了穩心神,挺身而出:“婚姻雖為父母之約,然而夫婦恩義另有講究,強求不來。”兩人被他說愣住了,齊刷刷看向他。
呂澤繼續說道:“劉郎是俠義仁愛之士,隻是與舍妹不相稱。我是過來人,夫婦之間當敬愛、當和睦,與其互相攻讦,不如各自嫁娶。人言長兄如父,妹妹且聽為兄一言。”
呂雉不想聽他說話,這算哪門子的長兄,一點兒都不了解她。她四處張望,庭院裡有一棵樹,她走過去抱住大樹。劉季本想抓住她理論一番,此時見她自顧自離去,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她這些日子的刁鑽古怪,一時間心灰意冷,遂由她去了。
“妹妹無需怕。常言道:初嫁由父,再嫁由身。兄長交友廣泛,所識不乏德才兼備的少年郎。妹妹可随我一同家去,兄長一定為你擇個好夫婿。”
呂雉無話可說,那個年代的閨秀,是不容許公開表達自己的情感的。她總不能當着仆人的面,告訴哥哥自己多麼愛劉季,哪怕他是自己的丈夫,這樣的語言也被視作輕浮和寡廉鮮恥。
呂澤早已先入為主地覺得這兩人處不來,此時訝然:“妹妹怎麼不到兄長跟前來?妹妹年輕,想來是害羞!”
劉季氣得肺都要炸了,對呂雉的方向咆哮道:“你心中也是這麼想的嗎?好,你現在就走,出了這扇門,你我再無瓜葛!”
“妹妹,此地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呂澤見狀,就要上前去拉他的妹妹,審食其一把拽住他,把他往門外推:“大公子,消消火。老爺有言在先,小姐怎麼好跟您走。”
“這,父親一向獨斷專行,縱使如此,做兄長的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妹妹受苦。”呂澤看着妹妹,心疼極了。
“哎,天下多少事,眼不見為淨。三言兩語說不清,大公子請回吧!”審食其好說歹說,把呂澤推出大門外。
劉季聽着這些話,心如刀絞。看見審食其這個刁奴,更是失望至極,想到她甯可與審食其逃婚也不願嫁給自己,又想到她的種種劣迹,一時間萬念俱灰。好,你是父命難違才不得已嫁與我,那我明日就告知你的父親,你回自己家去吧。
呂澤走後,劉季甩開袖子就進了書房。
呂雉看他竟然不肯過來哄自己,也氣得很,沿着兩旁回廊一路沖進了自己的小樓,捶榻大哭。她嚎啕了一個多時辰,劉季還沒有過來哄她,不由慌了神,連忙央侍女去請。
侍女提着燈下樓,繞過兩個圓拱門進了書房,叩響門環:“夫人請主人一見。”
劉季正在氣頭上:“不見。”
呂雉戴好帏帽,親自下來去請。她不知如何開口,于是就繞着門口一圈一圈地亂轉。劉季正是心煩意亂,見她拖着影子在門口轉來轉去,加倍的心煩意亂。
劉季推門,見呂雉立在門口,她換了淺色的寝衣,頭上依然戴着帷帽,就像長在腦袋上的一樣。若在平日,見了她這副嬌怯柔弱的模樣他不知有多喜歡,想起方才的種種,劉季心裡憤怒無比,翻了個白眼:“你又有何言?”
呂雉含胸稽首,十指緊扣交疊在胸前,劉季冷眼看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心想自己以前真是昏了頭,會喜歡這樣的小丫頭。
“夫君,前庭東南角有一棵樹。它長了很多綠色的葉子,不開花。我想,它可能是病了。”呂雉要指給劉季看,劉季不着痕迹地避開,淡淡說道:“那是木樨,它花期未至,不是有病。”
“假山背面也有一棵樹,它長得很高,沒有葉子,有許多白色的花苞。”
劉季深吸一口氣:“那是木蘭。”
“後院西南角也有一棵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