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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尼托可以不屑,不回答卻是說不過去的。這畢竟是為了丢失的“複刻”芯片而開的會。
她或許是芯片的設計者,可九頭蛇的世界很現實,她弄丢了芯片,失職不察的責任遠高于當初的貢獻。當初是曆史,沒辦法進化,能進化的芯片卻不見了。兩相比較,孰輕孰重,非常明顯。
“不在博士這兒的意思,或許是被有心人藏起來了,或者……毀了。”一道很輕的聲音帶着三分怯懦,三分猶豫道。是華尼托右首的邁爾伯特。
他還是一樣扶不上台面。不少人心想。他們要是能看到鏡片反光之下,他毫無波瀾、出奇冷靜的眼睛,是否還會如此笃定邁爾伯特是個中看不中用、撿了便宜貨的庸才?他若如他表現得一般懦弱無用,也不會在修羅場一鳴驚人。
迪恩派克皺緊眉頭,華尼托垂下的眼裡露着了然,瑪爾斯噙着八風不動的笑端坐上首。
“邁爾伯特博士,慎言!”不必迪恩派克親自下場,他一脈的洛吉克已按捺不住,“蓄意藏匿、毀壞組織前沿設備,可是不小的指控,不能光憑臆測、推理信口開河。你說這話,可有根據?”
這位情報科的老人自在華尼托那兒碰了釘子,一直郁郁。而今待着個機會,自不肯放棄攀咬。邁爾伯特和他沒有結怨,可這麼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既然礙着他對付華尼托,他也無所謂給對方瞧點顔色。
“若有人蓄意藏匿、毀壞組織前沿設備,而分析科不察、更甚者瞞而不報,那是否罪加一等?”邁爾伯特诘問聲很輕,但也很穩。已經有人開始嗅出一點不尋常。
“博士,你可莫學華尼托博士血口噴人。”
華尼托沒有回應,邁爾伯特更沒有理會。他扶了扶眼鏡,人稍坐正了些,背也挺直了些:“為防行動科成員突罹險情,為一線幹員植入體征追蹤芯片,數據交由第二單元監察、分析,是在座各位皆知的事實。諸位可能也知道,追蹤芯片的元數據,凱密士奇健康與安全分析部門同樣有借調權。”
行動科成員的體檢、療養、康複由各下屬單元的衛生中心分管,但療養所需的藥劑、藥品、護理液等皆由邁爾伯特率領的健康與安全分析部門統一管轄。為确保藥物的實用性和精準性,該部門配備的分析小組,以周二三次的頻率提閱元數據,數據結果交付優化小組評估藥物優化、維護。這不是什麼秘密。
秘密在這鋪墊之後。
所有人屏氣凝神,靜待邁爾伯特的後文。就連瑪爾斯和華尼托都微微側首。
“就在今早,我的分析員發現,缺席的’鐵拳’,他的體征在至少過去的一周裡,維持在一個不可思議的近似範圍内。”體征因活動不動而改變,很少有人能在一周的時間裡做到行動分毫不差。邁爾伯特用了“至少”這麼個詞,便更耐人尋味了。
“你想說什麼?”
有人不耐煩這比華尼托還慢節奏的循循善誘,脫口而出。
“我并不想暗示什麼,我隻是在告訴各位我掌握的事實。”邁爾伯特側過的眸光正好和望來的華尼托對接。他很冷靜,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占據三巨頭一席的邁爾伯特從不是什麼蠢貨,他一貫的避讓、遷就,讓一些不長記性的人逐漸忘記了他早年的手腕。
恐怕就連迪恩派克也中了他的道。
至于華尼托……還真不好說。邁爾伯特扶了扶又開始垂落的厚重鏡框,心中沉算。她瞥來的一眼,一如既往得不露虛實。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她的從容不像是裝的。如果是華尼托,如果是她的話,能看出他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好像也算不了什麼意外。畢竟她自己……也從來是那樣做的。
出乎他意料,是那位年輕女博士,在錯開視線前一秒,朝他微笑,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宣戰……還是靜候佳音?華尼托雙臂環于胸前,靠着椅背,人微微滑落,是個極度舒展的姿态。她沒有附和,沒有反駁。這是把舞台交給他邁爾伯特的意思了。
可是博士啊,他的目标不隻是迪恩派克。
從來都不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