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麼多年了,性子還像他母親似的。
“弄清楚是否可信,若是喜歡...就拜個師傅罷。”
按年紀算,宮裡也該委任的。隻是,宮中之人盡在中車府手中調度,能遠離此些眼線自是最好。
“是!”
隔天,白瑤起了個大早,跑到廚房大展手藝,為了慶祝小跖、丁掌櫃平安歸來。
蓋聶下意識要進去,突然想起時過境遷,遂站在一旁遠遠看了一眼裡面忙活得滿頭大汗的女子。
時間仿佛回到十五年前,每個他與小莊準備去練劍的清晨。
白瑤将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明顯感覺自己在墨家的地位有了質的飛躍。
“我聽說小高和鐵錘兄即将啟程前往東郡,今日就當為你們順便踐行了。”
她微微一笑,舉起酒杯,朝高漸離點頭示意。
高漸離點點頭,舉杯一飲而盡。
大鐵錘飲盡杯中酒,嘿嘿一笑,“小白手藝真不錯,等回來可得給我們接風洗塵!”
“那是自然,東郡是農家的地盤,此次行事雖有逍遙前輩,還是要多多小心啊。”白瑤道。
班大師拍拍她肩膀,“放心,就算大鐵錘沖動,還有小高在呢。”
“班老頭你這?”
一桌人笑成一團。
弟子們決不讓廚子收拾殘局,白瑤被推了出來,便背着手悄咪咪地往蓋聶房間溜。
這次兵分兩路,一路是小高三人,往東郡調查熒惑之石,一路是鬼谷縱橫,往農家本部調查堂主被殺一案。
說起農家,白瑤唯一一次聽到這個門派的名字,還是十年前将荊轲舉薦給太子丹的前任農家俠魁——田光。
她本就不贊同刺秦,因此對田光為首的農家人不抱好感。
一群大字不識幾個的習武之人罷了。
“咚咚”
裡面傳出蓋聶的聲音,白瑤環視一圈,見沒人,就溜了進去。
蓋聶正在收拾細軟,并不意外她的到來,微微一點頭就繼續收拾了。
白瑤也不見外,往蓋聶榻上偏腿一坐,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
“聶哥哥,這次去農家擺明了就是個套兒,我真想不明白,衛莊那家夥怎麼想去的?”
此次行動的起因——神農令重出江湖,所謂“神農令”,便是一塊由曆代農家俠魁保管的令牌,執此令牌者,可号令農家十萬弟子。
每次神農令出現,都伴随腥風血雨,如今時局動蕩,墨家為首的百家弟子策劃許久的“青龍計劃”已經成熟,農家卻變數突發,不知是禍是福。
白瑤一向不勸墨家行事,俠義為骨的門派,很多事不能光用利益衡量。
所以她才會好奇,一向利益為尊的衛莊,怎麼會參與這次農家堂主之死的調查?
“阿瑤為何不直接問小莊?”
蓋聶收拾着包袱,随口一問。
白瑤丢了幾瓶凝血解毒藥進去,咂咂嘴。
“他想的那些事才不會告訴别人,但是呢...聶哥哥估計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了,我來問問聶哥哥,說不定能被你猜個十有八九呀!”
“阿瑤...”
“聶哥哥說說嘛~”
白瑤身形一閃,手裡多出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笑嘻嘻地遞給收拾完行李的蓋聶。
蓋聶接過茶,看着琥珀色的茶水。
“許是...好奇神農令的所在吧。”
“有理。”白瑤點頭,從懷裡順手掏出一隻精美的藥瓶。
若是衛莊見了,必定立刻回想起十三年前,那隻控制百越赤眉龍蛇的蠱瓶。就是聶哥哥不知,她才給他呀。
“這是?”蓋聶接過陶瓶。
“我特制的解藥,專解農家田蜜的霧裡看花。”白瑤笑道。
農家田蜜,衆堂主中唯一的女人,一手霧裡看花的銀針淬毒,據說隻有她手中有解藥。因為這個霧裡看花,多少人不得不被田蜜掌控,為她做事?
蓋聶看着手中陶瓶,他雖沒親眼所見,也多少猜得到,這瓶子的工藝無比精妙。
“霧裡看花的解藥,江湖中多少人求而不得,據說隻有田蜜知曉解法,阿瑤是如何得到解藥的?”
她撓撓頭,“這個嘛...我門道多,行走江湖總要防備着點,這麼多年一直打聽收集,找蓉姐姐煉的。”
一聽到端木蓉名字,蓋聶微微一怔。
她看在眼裡,輕笑着搖了搖頭,劍聖也不是無心之人,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不會心痛啊?
“我們墨家有蓉姐姐這個醫仙實在是天大的福分,”她看向窗外,“亂世燎燎,生靈塗炭,她這一雙手,也不知救過多少人命。”
“也不怪你們,醫者仁心,這是蓉姐姐的宿命。”
你們、自然是指鬼谷縱橫。
蓋聶不語,靜坐了片刻,很快收斂心神離開了。
随着兩撥人離開據點,偌大的據點瞬間安靜了許多。她借機回桑海,代替庖丁傳遞城中消息。
“...這麼說,衛莊想要的戰争已經得到了?”
她玉指輕叩劍鞘,對面的蓑衣人影點了點頭。
難怪蒙恬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墨家據點,跟北境匈奴相比,這些所謂的“亂臣賊子”的确掀不起什麼風浪。
蓑衣客沉聲問道:“把消息交給他,大小姐後悔了?”
“...”
她不知如何回答,北方戰火本不至于重燃得如此之快,是漁叔的人将長城的部分設計圖紙給了匈奴,實在恰巧,此舉也救了墨家全體。
“大小姐不必如此,匈奴人連年為苦寒所累,赢氏一旦動蕩,必然複出函谷,戰亂已無法避免,現在不過是利用這個時機,還救了大小姐的墨家朋友,一箭雙雕,何樂不為?”
返回桑海城,她心裡還是堵得慌,便随便找了個酒館喝了幾杯,順手摸了摸懷裡剩下的幾隻陶瓶。
...這件事,聶哥哥還是不知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