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路腦後黑線，這是在威脅自己？

“小白姑娘不妨先說說是何事，若不違背道義，在下必然會略盡綿薄之力的。”他道。

白瑤轉了轉眼珠，“不行，顔先生先收下這些糕點，我才能跟您說這個不違背道義的事是什麼。”

“我收下就是了，”顔路拗不過她，笑道：“現在可以同在下說了麼？”

白瑤點頭，“我有個姊姊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姊姊身份特殊，如今桑海中各家醫館都不願出城醫治，聽聞顔先生對《易經》頗有研究，我想請先生幫她看看...”

雖然自己沒說清楚蓉姐姐的身份，但以顔先生的道行，哪能猜不到這個人與墨家有關？

“扶蘇公子來此，外面的巡邏确實比以往嚴了三倍不止，尋常百姓不願與官鬥，不接受出城診治也情有可原。”顔路點頭，“在下知道了，明日授業後便與姑娘去診治可好？”

她愣了，“顔先生...都不問我要您診何人麼，萬一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呢？”

顔路微微一笑，桃花目中仿佛有水波湧動般溫和，“在下以為，以小白姑娘的為人，能讓你跑遍城中醫館，能有這樣交情之人，必不是十惡不赦。”

白瑤揉揉鼻尖，“顔先生...果然醫者仁心。”

顔路搖了搖頭，“小白姑娘謬贊了，在下對《易經》隻了解個皮毛，不敢稱醫者。”

第二日，白瑤把顔路帶到了城外墨家的隐秘據點。在大鐵錘和盜跖瞠目結舌的表情中，小高将顔路請進屋中看診，她留在外面等候。

“不是吧小白，連顔先生都請得動，你和顔先生到底是什麼交情啊？”盜跖湊過來擠眉弄眼地問道。

大鐵錘也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據說顔路先生極少離開小聖賢莊，一向深居簡出，你居然能請來他！”

白瑤看着緊閉的木門，“沒什麼，認識很多年了。”餘光掃過坐在門前用小刀削木劍的蓋聶，她回身給二人一個眼神，輕輕走過去坐在蓋聶邊上。

“木劍不順手吧，我還沒被通緝，可以自由出入桑海，我可以找一家可靠的鍛造鋪，給你重新打一把。”她看着蓋聶低垂的眼睫，裝作不熟地問道。

蓋聶心裡了然，冷聲回道：“無妨。”

盜跖也走了過來，他也是剛聽說小白請來大夫才趕回據點的，他看了看木劍，“看起來你打算為自己做一把木劍？”

蓋聶點頭，“劍客，離不開劍。”

盜跖笑道：“從淵虹...到木劍？”

“隻是劍而已。”蓋聶停下手中動作。

盜跖冷哼，“隻要是劍就會傷人，不論是敵是友。說到底，傷人的到底是劍，還是劍客？”

蓋聶道：“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盜跖冷聲道：“道家逍遙先生說過，《易經》很可能是蓉姑娘最後的希望了。”他看了一眼又開始削木劍的蓋聶，“身為醫仙，可以救治天下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我很想知道...她這麼做究竟值不值得？”

“我認為，她這麼做...不值得。”盜跖自問自答道。

白瑤坐在邊上，隐隐感覺這個話題再發展下去，可能會吵到裡面診治的顔先生，但她也在好奇，聶哥哥究竟如何想，于是依舊沒阻止小跖。

蓋聶看着手中木劍，“或許...你是對的。”

“我是對的？”盜跖一把抓住蓋聶的衣領，“我不希望我是對的！我希望蓉姑娘這麼做是值得的！為了值得的事，為了值得的人，你懂不懂！”

白瑤坐在一邊，隻聽蓋聶說出幾個波瀾不驚的字，“我...很抱歉。”

高漸離從裡面出來，“顔先生正在診治，需要安靜。”

盜跖一口氣被噎回去，跺了跺腳拂袖而去，“我看你們這些劍客，都是群冷酷的人！”

在場雖然隻有蓋聶與高漸離佩劍，但白瑤心知，她也是個用劍的人，雖然算不上劍客，但冷酷無情...自己或許也沾了個邊兒。

她請顔路回去的路上，心裡還在想着這句話。

在墨核那時，眼見墨家弟子死于鲨齒劍下，死于鸩羽千葉，她竟毫不痛心。即便早年上過戰場，但她心知，是她的心已經冷了，對人命，對旁人。

“小白姑娘看上去...對盜跖先生方才的話很在意。”

顔路适時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表歉意地撓了撓頭，“顔先生以為，什麼樣的人算是劍客？”

顔路想了想，“執劍平強權，執劍護蒼生，此之謂劍客。”

白瑤挑眉，“那顔先生以為...自己算劍客麼？”

顔路微微一愣，随即桃花目眯了眯，笑道：“在下的隻是藏鋒罷了，倒是小白姑娘的劍，在下很想見識見識。”

白瑤哈哈一笑，“好啊，改日我帶上劍去找先生！”

顔路笑道：“随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