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和我說讓我參加訓練。我點頭說好。他說讓我參加幻術訓練,我閉眼點頭說好……我說不好。我很警惕地問他誰來當老師?
“自學難度大不太可能,雲雀那家夥來教絕無可能,你們的霧守……要是在也輪不到拿我湊數,”我十分警覺,“總不能是拉爾來吧?”
——那她一定會借着當教官的機會把我往死裡虐的!
我仍然記得自己剛被傳送到日本時,因着胳膊上的疼痛和心裡被盤問的煩躁直接用了最粗暴的方式掙脫她的鉗制。
這一下可是真的結下梁子了。換了我,我肯定不能容忍晃了我眼睛的人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撒歡,都是同伴不能報仇我也得找個機會公報私仇一下。
拉爾确實和我性格不同,但……考慮到之前見面的情況,我覺得能陰着臉問我叫她幹嘛,還把我撞開的人也不像心胸寬大已經放下仇恨的。
要真是她來當老師,我覺得我很難沒逝。
我後半句話沒說出來,Reborn就好像看透了什麼一樣讓我安心,說教我的人是自己人:瑪蒙賣了彭格列一套幻術強化程序,可以作為我自學的教材。
當時聽完我長舒一口氣,現在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那口氣舒得實在太早了。
瑪蒙是自己人沒錯,可賣給彭格列的程序并不是面對自己人的程序啊!教學對象是彭格列的不知名幻術師群體,瑪蒙他根本就沒打算好好教啊!
程序剛啟動的時候還像模像樣的播放了“幻術強化程序,3.25版本裝載開始。百分之一……百分之七……3.25版本裝載完成,啟動”。但等瑪蒙的立體影像一顯示出來整體風格就開始跑偏。喇叭裡播放的聲音變成“真是的,真沒想到有人會想要挑戰這個程序呢。”
——真沒想到的話你怎麼會自己耗時間錄像售賣啊!一定暗搓搓想着大家都來買程序挑戰你好大賺一筆吧!
然後是“不管了,這個程序是我創造的程序,能夠通過這個考驗的人,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術士。”
——看吧,把自己的程序和『獨當一面的術士』挂上鈎,意思就是想獲得這個頭銜就必須買這個程序來一次考試。營銷啊,這是赤/裸/裸的營銷話術啊!獨當一面到底怎麼和這個軟件建立起關系的啊!是通過瑪蒙的考核就可以擋的了瑪蒙這一面所以是獨(獨)當(了)一面嗎?!
最後“不過呢,也必須要活到最後才行哦。”
——所以,沒有人投訴過虛假宣傳是因為發現虛假宣傳的人都死了吧。果然是資.本.來.到.這.世.間每.一.個.毛.孔.裡.都.滴.着.鮮.血,這句話在同時具有資.本.家和殺.手雙重身份之人身上體現得尤為生動形象啊!
當然,過度營銷和虛假宣傳并不是我吐槽瑪蒙不好好教的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
瑪蒙你真的教了嗎!!
播放完前面三句話就開始拿石頭砸人,躲過了沒反應挨砸了就要被嘲諷,嘲諷的話裡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你這個第一階段訓練到底在練什麼啊?!!而且在訓練室泡了一天我居然還在這什麼的第一階段。
Hello?Ciao?一天過去了學生毫無長進,你這訓練程序是沒用呢還是沒用呢還是沒用呢?
對着折磨我的小嬰兒幻影,我很難保持對瑪蒙的懷念,心裡那點淡淡的惆怅很快就被更濃重的不爽蓋了過去。
我:“幻術強化程序,3.25版本,關閉。”
我腦子有泡撞了南牆一天還繼續撞!有這功夫和意志力不如去找更适合自己的教材,比如幻術入門程序3.24版本。
雖然我不确定有沒有。
不過我記得……躺下之前我已經按了訓練結束的按鈕啊?
難道遙控器壞了?
我疑惑極了,伸手在附近摸索了一下把不知什麼時候掉在旁邊的小遙控器抓在手裡,狂點上面的紅色按鈕。
這小玩意是Reborn給我用來控制程序進程的。他說這個幻術強化程序一般需要有人陪同使用,也就是守護者在訓練室内專心應對幻術,其他人在控制室之中實時觀測受訓者狀況調整或暫停程序。但由于衆所周知(彭格列缺人)的原因我沒有這個待遇。所以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我當時以為是防止我受傷,沒想到真的是為了保證我能從自己未來的老師手裡存活下去——他将幻術強化程序的操控權全權交給我,并且開啟了語音操控權限以免遙控器意外損壞導緻我困在程序裡出不來。
當時我當然想讨價還價,說要不然就改天等有人有空了再訓,畢竟那天晚上我還得偷摸出去。但轉念一想又不能保證是誰有空,萬一是和我有仇的……想想就打顫,訓練時間的決定權還是握在自己手中為好。
我抓着代表決定權的遙控器,狠狠按開關,然而無事發生。頭頂銜尾蛇的紫色小嬰兒幻影仍然在空中飄着,沒有任何消失的迹象,嘴裡還說着“哎呀哎呀,果然準備放棄了嗎”的嘲諷話語。
……總能叫我趕上設備壞了的情況是吧。
我把手裡的廢鐵破塑料往旁邊一扔,完全沒搭理幻影——根本也沒搭理的必要,這隻是編寫好的程序,一天下來我已經聽夠了他說這些重複的台詞。
我:“确認關閉。”
我得用語音操控看不見的鼠标,點上看不見的退出按鈕。
“狠心卸載,殘忍離開。”
幻影瑪蒙說的話全都是退出或者卸載軟件之前的道德綁架用戶的彈窗,統統不用理睬,隻要堅定自己按叉的心就好了。
“确認确認确認——!”
我閉眼,我睜眼。
不是,為什麼立體影像還在跟前飄着說話啊?
我睜眼的方式不對?還是操作不對?
我試探着問:“關機?睡眠?确定退出所有程序并注銷?”
不能一個都沒用吧?
幻影:“看來我制作這個程序的苦心終究還是被辜負了。”
……我忍。
稍作思考,我想若是光标找不到确認鍵,那直接用快捷鍵退出程序好了。
我絞盡腦汁:“Ctrl C,Ctrl——不對不是複制粘貼……Ctrl W?”
我:“Ctrl alt esc; 任務管理器;結束任務。”
但幻影仍然存在,并且仍然可恨。“連第一階段測試都沒有通過,還是趁早放棄成為幻術師吧。”
我:“……”
不想忍了。
“那你倒是讓我退出程序啊!”我怒道,“而且說是測試,你連标準都沒給說什麼通過不通過啊!沒有明文規定到底怎麼樣不就全憑你一張嘴嗎!連切爾貝羅都不如!”
“還有為什麼關閉程序和強制清除運行中的程序都不管用?!難道這邊用的是蘋果系統?!”快速搜索殘存的現代記憶,我大聲喊出Mac系統的快捷鍵。
“Option!Command!Esc!!”
“沒有用的。”幻影說。
他飄在空中沒什麼動作,但我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三角嘴一張一合仍然是冷硬的直線,沒錯啊?臉上的三角像毒蛇的銳利尖牙,這估計是程序立繪bug,也沒什麼問題,是哪裡……
不對。
不知什麼時候掉了皮筋散下來的頭發微微碰着臉頰和脖頸,刺得我有點癢癢。順着這感覺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有風。
有風吹動我的頭發。
穿過發絲的風和夢中感受過的卷着潮濕霧氣的微風相似,但我從其中聞到泥土的腥氣。
微風細細的,柔柔地,像柔軟但冰冷的女鬼的手,給我從頭到腳摸出了一身聳立寒毛。而後那手又去拂動幻影的鬥篷,接着是兜帽,露出兜帽下本被遮蓋住的一點點紫色的發尖。
緊接着那紫色又被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