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冬鲣,這名字絕對不是我起的。
我信誓旦旦地對綱吉這麼說。
“啊?”綱吉正緊張地往門口看,聞言愣了一下,回頭猶豫地看我又,“啊?”
前一個啊是沒聽清我在說什麼,後一個啊估計在問我為什麼。
我忍不住笑:“我說——别張望了,沒事的。雲雀今天不在家。”
是的,雲雀不在家,我們在他家。
我們現在正坐在雲雀基地裡的某個房間等待草壁的招待。這就是我們(主要是我)的計劃:偷偷潛入雲雀的基地,然後把他的物資搬空!
發現和雲雀的交易不是賺大了而是虧大了之後,我以中/國人與生俱來的商業頭腦和财迷小嬰兒預備弟子的名義起誓,決不能讓他的詭計得逞。
戒指一時半會拿不回來,我總可以拿點其它東西吧?雲雀那麼有錢,西裝看上去那麼高級,基地裡也得有點其他高品質的生活日用吧?既然是生活日用,每天少一兩個應該沒有什麼關系吧?
于是一閑下來我就拽着綱吉往雲雀的基地跑,立志兩個人吃遍隔壁基地,把虧掉的利益都賺回來。
對此綱吉拼命拒絕,瘋狂擺手到殘影都出現了。但等我把他拽到隔壁醫療室面對琳琅滿目的藥品時,他陷入了沉默和掙紮。等再回到基地看到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的獄寺,便半推半就地加入我的『搬空隔壁』計劃。
今天就是我們計劃執行的第三天。确定兩個傷患病情穩定之後我和綱吉鬼鬼祟祟——後者戰戰兢兢居多——地潛入雲雀的基地。他直奔醫療室,我則是一跨過那道門就撥了草壁的電話,說自己沒記住基地禮儀規則,請求他如果有空就再教我一次。
有事就找名片上的人,并且勤奮主動融入基地,積極學習雲雀制定的奇葩規則,哪怕孤傲高冷的雲守在場也挑不出我的毛病!
電話那頭的草壁聽起來有點無奈,用氣音低聲吐槽這理由已經用了三天了。
我全當沒聽見,問他在說什麼。然後就聽那頭深吸一口氣,語氣又變回平時的穩重可靠。“好的,春夏冬小姐。那麼還是之前的地點,今天您想吃點什麼?”
所以,掏了櫃子深處的藥品并把最外面擺回原樣之後,我和綱吉就坐在這裡等草壁過來。
不對,隻有我一個人坐着。綱吉是跪着的。
在淡得幾乎沒影的二次元記憶裡翻了幾遍,我猜測這可能是日本人表示恭敬的一種坐姿。不過再看他伸長的脖子,直挺挺的肩背,沒坐實的屁股,以及直直撐在膝蓋上,攥得褲子都要破了的手……
應該是太緊張了吧。
這要是門口有個什麼動靜,這隻蓄勢待發的機警野兔恐怕會直接蹦起來吧。
——然後可能會被他身前的小茶幾磕到。
我把桌子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又安撫他:“我剛和草壁打電話問了……”
說來很有意思,彭格列被密魯菲奧雷追殺到躲到地下切斷外網和信号時候,一門之隔的風紀财團基地居然一切如常。總裁秘書和我解釋,一方面因為基地位于神社附近,有過來祭拜的居民遮掩,出現點信号不算奇怪,密魯菲奧雷也沒有強大到監控所有信息的程度。
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風紀财團是完全獨立的集團,和彭格列雲守都沒有明面上的牽連。』草壁哲矢這樣說着,『如果說有什麼關系的話,也隻是由您,經由瓦利亞勉強關聯起來』。
風紀财團和作為雲守的雲雀恭彌切割開來,封死了密魯菲奧雷探查的最主要的渠道。而我雖然被白蘭關注了,但信息被瓦利亞保護得很好,白蘭隻查到了報喪鳥的身份而沒有發現登記在風紀财團内的春夏冬鲣。于是風紀财團的成員就這樣美美從鬥争之中隐身,成為彭格列現在難得的,仍然保持強大的助力。
搭在桌子邊緣的手偷偷展開,我低頭,看手上雨屬性的戒指慢慢變亮。:“……雲雀一時半會回不來,咱們可以在這裡多蹭點東西吃再回去。”
鎮定這效果可真好用啊。
單從表情來看,綱吉肯定沒有被安慰到。但身體卻在我放出的雨屬性的波動下慢慢松懈,肩膀下沉,而後終于坐實在腿上。
“也不是為了吃東西來的……”可憐的褲子終于被他松開,他撓撓臉道,“這不是因為……”
“對,是我說錯了。”我打斷他,爽快地改口。
“今天我們是過來複習規章制度。讓我想想……進入有限空間時,請注意同伴的數量。當雲雀恭彌出現時,包括您在内的人員不應超過七人?如果超過該人數,請您立刻逃跑?”
“不,超過三個人就會被他咬殺了——不對不能群聚怎麼被總結成這麼詭異的規則,而且這根本不是草壁學長說的基地規章制度啊。”
“啊原來上限居然是三個人嗎?”我瞪大眼,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敲屏幕,“謝謝你,探索規則的勇士,瓦利亞會永遠銘記你的貢獻。”
“呃不用謝……等等别說得我像犧牲了一樣,Passero你日語說得真的很怪啊!”
計劃通。草壁端着茶和點心進門時,綱吉已經完全放松下來,沒有被吓出個激靈。
“Itadakimasu——”我學着綱吉雙手合十,念了一句向辛苦的總裁助理表示感謝。這幾天在彭格列和日本少年少女們吃了幾頓飯,我已經熟練掌握了這個餐前咒語。
以及——
“哈壓庫哈壓庫!(快點快點)”敲桌。
“春夏冬小姐……”正倒茶分發點心的草壁一頓,“這兩句話最好不要放在一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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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強烈抗議下,草壁終于把稱呼從詭異的春夏冬小姐改回Passero小姐。
我長舒一口氣。
春夏冬什麼的……實在太不吉利了!
我這麼說了,兩個日本人一個搖頭,一個面露疑惑。
我用貧瘠的日語和他們解釋避谶:“起名字的時候,要避開意思不好的詞,整個名字的諧音也要積極向上,不能有不好的寓意。”
“那這樣說的話,”綱吉低頭沉思片刻又困惑地看我,“Passero你這個名字裡也沒有不好的詞啊?”
“春夏冬表示時節風情,雖然這個姓氏本身很稀少,但也沒有不吉利的意思。”
“至于名字,Katsuo常見的漢字寫法應該是這個。”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茶幾空着的地方劃拉出兩個字。
光滑表面倒是容易留下指紋痕迹方便寫字,綱吉的字又十分呆萌,不算好看但勝在一筆一劃很好辨認。
——『勝男』
兩個和簡體不同的漢字出現在茶幾上。
“選鲣這個字的話,可能是因為勝男是男人的名字吧?勝利的,男人。”被迫當了兩天語言老師,綱吉已經能很自然地在一個疑似中日意義不同的詞出現後給我多解釋一遍。“不過Katsuo聽起來比較像獲勝,寓意很好,為了這個寓意,又要融入社會……”
聲音漸小。
我瞅着他表情從小有信心變到自我懷疑,默默呷了口茶。
發現『融入社會』和『選擇稀有姓氏』的矛盾了吧。
茶水入口帶來一股淡淡的甘甜和鮮香,比密魯菲奧雷那邊踩雷的蜂蜜紅茶好了不知道多少。
草壁介紹這個是玉露茶,具體怎麼種的不記得了,反正就是通過一系列操作減少了茶的澀味使其更加甘甜。第一次喝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鮮得有點像海帶湯,和青草一起煮的那種。
後來草壁告訴我,能品出海苔味代表這玉露茶品質極高。于是我立刻閉嘴,把這種昂貴的茶葉加進蹭吃蹭喝的目标清單裡。
金錢的味道就是好的,隻是我暫時沒習慣而已。現在不就已經習慣這種茶的口感了嗎!
我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開口圓場:“諧音确實寓意不錯,沒有可挑毛病的地方。但是……”
“問題主要出在漢字上。”
春夏冬鲣。
到底誰會用魚給自己起名字啊!Passero是來這個世界被起的第一個外号,麻雀就麻雀我也認了,就當作為一隻小鳥在異世界獲得新生了。但是!
“一隻鳥給自己起了個魚的假名是怎麼回事啊?麻雀又不是水鳥,掉水裡很容易淹死啊!”我大聲道。
綱吉弱弱說也不用這樣把自己代入麻雀裡。
“不止這一點。”手往下一甩,茶杯和小桌子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最關鍵的是春夏冬這個姓啊。太不吉利了。春夏冬,春夏冬,這隻有三個季節啊!”
上一個名字裡隻有三個季節的人已經被拖去給秋天的楓葉積點顔色了!
當然,以我拙劣的語言水平,短時間内給日本友人輸出某妃子傳的梗是不太可能的。我簡單總結為“一年有四個季節,名字裡隻有三個季節的話,不就意味着這個人的人生缺少了一個季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