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現在好像就是秋天,這個時代的我果然應了谶,在這個時候喪命了吧。
“總之,這名字又帶水又少秋的,絕對不是我自己起的名。”
我很堅定地搖頭,然而草壁并不同意。
他說這名字是我起的。
“準确來說,确實是恭先生提了鲣這個名和選字,但最終還是由Passero小姐你做下決定。”
“而且當時用的就是這個理由。魚和水,還有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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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春夏冬……不,Passero小姐接觸過的人都知道她有多能說。草壁哲矢對此感受尤為深刻。
在沒和她見過面的時候他已經深受其害了。
那大概是十年前,還是委員長的恭先生很少見地帶了傷回來。
草壁哲矢很是猶豫:上一次負傷還是因為處理針對并中學生的襲擊事件,這一次是什麼事情呢?躊躇半晌,他最後又默默把關心和問題收了回去,給雲雀恭彌留下了安靜修養的空間。
傷不算太嚴重,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的确,并盛範圍内并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要真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倒是并中内部有點不對:教學樓空氣有點怪,好像偷偷吸煙的人變多了——有一棟教學樓頂層一直彌漫着淡淡的煙味【1】;還有一棟樓的防水可能老化了——好幾層地闆都有滲水的痕迹;另外禮堂的燈闆莫名其妙壞了兩個,不知道是哪個調皮搗蛋的同學破壞的,風紀委員正在進行調查。
不過,再怎麼說,總歸都是瑣碎小事,不是能影響到委員長的大事。
想法是在一早做每日計劃時候産生的,打臉是在下午放學時候來的。
一個令人震驚的大事件在風紀委員之中傳開,不知道流傳了多少人之後終于到了他耳朵裡:雲雀恭彌被帶球跑的女人找上門,不久就要奉子成婚了。
草壁哲矢覺得自己在夢裡。
他緊急整頓了風紀,抓着最後一個說這消息的人往前摸,抽絲剝繭終于在夜幕降臨前找到了最初的消息:放學時有一個作不良打扮的女人出現在并中門口,吓到了不少學生。風紀委員對她進行勸阻和警告,但是被她以“雲雀恭彌送了她戒指”為由頂撞回來,還理直氣壯叫他們去問委員長她的行為到底合不合适。
她語氣太過坦然,而且對委員長的稱呼是沒有任何敬語後綴的“雲雀”。最開始接觸那黑衣女的新人辯解道,“她甚至連日語都不願意說!”
幾重沖擊之下,風紀委員沒有懷疑,渾渾噩噩地走了。等再冷靜下來,想冒着『冒犯委員長夫人』風險再去核對信息,卻又找不到那不良打扮的女人了。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同伴,同伴思考片刻驚道最近委員長脖子上似乎确實多挂了個戒指,而且那女人消失的時間似乎也和委員長平時離校巡邏的時間相近。
一切都印證上,而後,“那麼孤傲的委員長居然送了一個女人戒指。那人還找上門了。”“真的嗎?這不太可能吧!”“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欸你聽說了嗎,委員長送了一女的戒指!就今天下午那女的來校門口等人了!”“啊?那是要訂婚了嗎?”“或許吧!要不然怎麼會送戒指……”
“有個小道消息,委員長給人送了訂婚戒指!”“啊真是難以想象……”“是那個女生用什麼手段威脅了委員長吧!咱們委員長對女生一般不會出手……”“有道理欸!可能她就是算準了這一點。”
“咱委員長被人抓了把柄被逼得送戒指了……”“能有什麼把柄威脅到……難道說……”“嗯,沒錯,男人和女人之間,應該就是那樣了吧。”
……
“被心機女暗算帶球跑後,不得不在私生子的威脅下送出結婚戒指!”
看着洋洋灑灑好幾頁『口供』,信息越傳越向詭異的方向歪去,哪怕沉穩如草壁哲矢也感覺額頭青筋要爆出來了。
幸運的是,謠言傳得離譜,但隻在風紀委員内部傳播——也沒人敢大肆聲張這種消息。雷厲風行地連夜辟謠、問責,并且加強了風紀工作的培訓之後,草壁把調查結果拿碎紙機粉碎得幹幹淨淨。
這件事在他這裡徹底終結吧,再往上傳的話,委員們大概都性命難保(包括他自己)。
草壁哲矢發誓,等風紀委員的工作規範細化完,再不會出現這種,随便拿出一個東西胡說一通就能和委員長扯上關系的人。
雖然之後他得知委員長确實有戒指(是代表守護者身份的彭格列戒指),确實送了戒指(不想要戒指所以把彭格列半戒扔了)。
但這不是更證明那人很會扭曲事實嗎!
說的全是真話但是達到了造謠的效果比憑空捏造更令人忌憚吧!草壁哲矢給這個神秘黑衣人重重打上一個大紅叉。
不過黑衣人沒有再出現過,随着委員長身份的不斷變化,草壁哲矢自己的工作也逐漸多了起來,那頂着紅叉的人影就逐漸在他腦海裡淡去。
直到聽着以瓦利亞成員身份過來協商的彭格列對外事務部門職員侃侃而談,那種熟悉的,有理有據地胡說風格喚醒了草壁哲矢的記憶。再之後成為風紀财團總裁的委員長發起對Passero的研究也側面證明,她就是三四年前搶了戒指,加深恭先生對世界未解之謎好奇心的那個人。
……糟了。被理應戒備的對象不聲不響地摸進工作圈,草壁哲矢有預感,自己未來會頭疼得很頻繁。
但是幾年工作接觸下來,Passero倒也不算難相處——隻要盡量滿足她不過分的需求,以及忍受她時不時冒出的奇葩言語——
關于她名字的選擇就是一個。
“……當時用的就是這個理由。魚和水,還有四季!”
他這樣說完,看見十年前的Passero難得一見地露出驚愕表情。
這算什麼?未來射出的子彈打中了過去的自己?想到相同的理由被不同年齡段的Passero從正反兩個方面說了一遍,草壁哲矢忍不住搖了搖頭笑,而後正色,對似乎馬上要高呼『不可能』的Passero說:“大概是五年前,因為彭格列事務以及要入股公司的原因,你決定再僞造一個日本身份……”
于是Passero找到了雲雀恭彌,她認為的在日本範圍内最有權勢的人幫忙。
要求不算太過分,恭先生也是信守承諾的人,再加上Passero求人辦事時态度确實很好,這件事就順利地往下推進……然後卡在了名字上。
Passero挑了不少姓出來。從平平無奇“佐藤”到寄托思鄉之情的“中/國”再到好看但是難讀的“月見裡”,因為對名字沒什麼所謂所以她反而更陷入了選擇困難之中。
當時他正在勸阻Passero不要選擇“房屋宗介”這種名字,Passero痛苦掙紮了兩秒就筆走龍蛇寫了另外兩個名字拍在桌上。這些年的工作讓草壁勉強認識了一些簡體漢字,她選的字也很簡單所以被他輕松認了出來:“中/國奏人……執行正義……這個,恕在下直言都不是很合适。”
“katsuo.”旁邊的恭先生突然說話,而後在紙上寫了鲣這個字。
按照恭先生對人的分類,一定是因為Passero小姐和這種動物比較像了……草壁哲矢冷汗狂掉。這個名字也很奇怪,Passero小姐已經不想延續麻雀這個帶動物含義的名字,看到這字肯定更不願意選。他要怎麼說服Passero小姐呢……
Passero看到這名字一愣,驚異道:“鲣魚?是手握裡吃到的那種嗎?”
果然……又要提出異議了。草壁哲矢開始頭腦風暴。
“這名字不錯欸!Katsuo,katsu,勝利的意思。”Passero津津有味地重複了兩遍,轉身撲到剛才挑出來的一堆姓氏裡翻找。
“那就叫春夏冬鲣吧!”她很高興地拿起一張紙,“之前就看上這個姓了,終于找到一個合适的名字去配它了!”
她給出的理由有三點。
第一,諧音是獲勝,很吉利。
第二,取魚這個物種可以擴大稱王稱霸的範圍。“Passero是麻雀,既可以飛也可以在地上蹦跶,就是不能遊泳。現在再來一個鲣就可以補上這個缺憾了。”
第三,秋天的鲣魚很肥。
“前面加上春夏冬這個姓,暗示後面鲣魚是秋天的鲣魚。聽山本說秋鲣很肥,沒有春鲣好吃大家也不會特意去撈它,所以就很安全……另外魚生活在水裡長得肥肥的,水又代表财,那不就是說我會賺得盆滿缽滿的意思嗎!”她狠狠握拳眼神閃亮。
“而且正是要用這個名字入股新公司,這太好了,證明咱們項目一定會大賺——啊謝謝你!哲。”
——Passero興奮太過,沒留神讓和服袖子差點帶翻了茶水。
他低聲說不用客氣。Passero仍然自己叨叨,說秋天鲣魚不被人關注,也就比春鲣要安全很多,是很适合她環境的祝福。“而且春夏冬這個姓……我們那邊有個很有名的人物也叫了差不多的名字……”
草壁哲矢回憶着記憶裡Passero的說法,簡單概述出來給十年前的她聽。
“有個差不多名字的人物,叫夏冬春,就是因為名字裡少了一個季節所以死掉了。鲣暗示的秋使得整個名字四季齊全,是完完整整,寓意美好的名字。”
十年前的Passero表情和沢田綱吉相似,又比他更驚訝。接着就轉變到丢了魂一樣,緩緩擡手做了一個等一等的手勢。
“讓我冷靜一下。”
這倒是可以,冷靜的Passero對他血壓很友善。
嗡嗡。手機振動。
“不想打斷你冷靜,但是……”草壁哲矢看着手機上的來電備注,“恭先生好像提前回來了。”
又是莽撞如這個時代的Passero的動作。
失魂落魄的Passero突然魂魄歸位,噌一下跳起來差點撞翻茶幾,沢田綱吉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旁邊的人拽起了胳膊。
“Kuai……hurry不對,快快!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