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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宏博跟袁宇不一樣,他可不能在林與聞那小屋裡湊活一晚上。但是天太晚了,林與聞實在不想麻煩小厮,隻能自己動手給沈宏博換了床單被罩。
沈宏博看他這樣,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不能睡你那個床。”
“不必,”林與聞對他擡手拒絕,“我不能讓您一知州大人在我這小縣衙受了委屈。”
沈宏博無奈,扯了下嘴角,“你們天津衛的人說話都這般不靠譜嗎?”
林與聞拍拍被子,“你沒說辦事不靠譜我就謝謝你了。”
“以前真這麼覺得,”沈宏博拿着茶杯晃晃,“但是這次的事情……”
“我覺得你也沒那麼差勁。”
“喂——”林與聞心想自己都卑微到這個地步,沈宏博就這個評價。
沈宏博呼口氣,把茶杯撂到桌上,“你說,我們明明都不差,怎麼偏偏都被貶了呢。”
哦,不差還算誇自己了呢。
“你該不會都被貶了這麼久了還琢磨這事呢吧?”林與聞把床鋪收拾好,欠着身子做到沈宏博邊上,拿過沈宏博的茶杯直接飲了一大口。
沈宏博表情很陰沉,“你心也太大了吧,你那個案子我知道一點,你才上了一折就直接被聖上貶出來,你就不覺得冤枉嗎?”
“是,好歹也得走個流程,被淹幾折,然後被言官罵幾折才到貶斥的程度,對吧?”
沈宏博點頭,“沒錯,我參閣老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林與聞心想這你還覺得自己冤呢?
林與聞撓了撓頭,“我覺得聖上與其說是要貶斥我,不如說是在保護我。”
“嗯。”
“我貿貿然上了那個奏章,但是我掌握的證據太少了,我隻能證明驸馬爺死于非命,卻未能證明兇手是誰,”林與聞抿起嘴唇,“我當時太年輕,腦子裡隻有破案,根本沒想過這案子後面藏着多少事情,如果我真的一次一次上奏,怕是牽連出更多的事情。”對着
沈宏博沉默地看着林與聞,他與當年和自己在科場上吵架的樣子可大不一樣。
“所以你現在還查嗎?”沈宏博小心翼翼地問。
林與聞對他笑了一下,沒作回答。
……
早聽說林與聞貪口舌之欲,但沈宏博實在沒想到他們衙門裡的膳夫手藝有這麼好。
他一邊掰開五丁包,一邊手指晃晃,“還是得配我們高郵的鴨蛋才好。”
“行吧,我隻聽着高郵兩字現在渾身都打顫。”
沈宏博笑了下,“一會他們應該就把屍體運過來了。”
林與聞嘴裡堵滿了吃的,他點頭,含糊不清說,“如果真如咱們兩人所想,那對比兩具屍體應該能看出點東西來。”
“别吃了!”袁宇沖進來,沖着他們倆喊,“又有命案了!”
沈宏博和林與聞一齊看向袁宇,袁宇皺眉,“我剛從知府大人那來,他人已經去案發地了,讓你們兩個也一起啟程。”
沈宏博連忙站起來,撲撲身上,“在哪?”
“寶應。”
這就算快馬,也得大半天呢。
沈宏博撓頭,“這來來回回的,時間都在路上了。”
袁宇也歎氣,“沒辦法,連續三樁案子,刑部那邊都快馬寄信來了,知府大人發了好大的火,”他注意到林與聞,發現林與聞還坐在原地發愣,忙問,“你怎麼還不動?”
林與聞想了想,繼續吃,“我不去。”
“你瘋了?”沈宏博轉頭看他,“違抗知府大人的命令,他會弄死你的。”
“不能去,”林與聞堅定道,“你還沒發現嗎,兇手就是要這樣一件一件案子引導我們的注意,越跟着他們走,我們手裡的越解決不了。”
沈宏博的嘴唇張了一下,又坐回了原位,“你說得對。”
“你們兩個真不去啊?”
袁宇真的驚到了,這兩個人平時提到知府大人都戰戰兢兢的,怎麼今天這麼有骨氣。
“那,那我要怎麼跟知府大人解釋啊?”他也怕知府啊。
林與聞放下筷子,下了很大的決心,“你就跟他說,我們找到我們這兩個案子的兇手了。”
“嗯?”袁宇眨眼,他猜到昨晚林與聞他們會有進展,但是沒有想到他們進展那麼大,“就憑那些信?”
沈宏博看向林與聞,不知怎麼,林與聞的神情讓他也安下心來,“賭一把。”
袁宇為難,“如果再确定不了兇手,知府大人鬧起來,你們兩個可不好收場。”
沈宏博兩手一拜,鄭重道,“麻煩袁千戶了,就請知府大人再給我們一天的時間。”
如果隻有林與聞一個,袁宇一定綁也把他綁到知府跟前,但沈宏博也這麼說,袁宇多少放下心來,“好,那我這就去追知府大人的轎子。”袁宇對他回禮,轉身便走。
“啊……”林與聞看着袁宇那利落的背影,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為什麼,要說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