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瞟了一眼程悅,程悅像是有感應似的也轉過頭看他,林與聞立刻轉頭。
陳嵩感覺自己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大人,咱們都得看完嗎?”他前兩天才跟程悅把李淩雲的案底整理好,再看這麼多字他真怕自己會變得太有文化。
“不然呢,”現在再查李淩雲的案底已經意義不大,兇手的目标明顯已經不是一個李淩雲了,“先找找看這些信件裡有沒有蘇譚和秦躍武的,再找找看有沒有嫌疑是下一個受害者的。”
“這怎麼看得出來誰會是下一個受害者?”李小姐問。
趙典史慈祥地笑笑,“我猜,大人的意思是要找出這些信件中有沒有懸案或者冤案的苦主,同時這些苦主仍有報複的心念,對宋捕頭曾經的行為欽佩或者模仿心思的。”
“是。”林與聞對趙典史點頭。
趙典史過目不忘,是縣衙裡的活諸葛,有他在,大家就不用耗費太多的心力去翻那些落了灰的卷宗了。
“大人,我們真的能從這些信裡找到兇手嗎?”陳嵩問。
“能。”
林與聞的眼神凜冽,他很少露出這樣正經的樣子,讓衆人頓時升起了一種信念感。
陳嵩找不認字的小衙役搬來桌椅,一人一套,各自分工。
林與聞和趙典史看得最快,他和李小姐的丫頭看得最慢,後來他發現人家小丫頭的速度也提上來了,忙去問,“你怎麼看得這麼快?”
“小姐說了,這有竅門,”小丫頭給陳嵩指,“信裡這種語氣的不用細看,這種說明宋捕頭已經幫了這些人,他們不會想要報仇的。”
小丫頭說的是那些感謝信,宋陽州為吏二十年,幫過的人數不勝數,有的信件裡還夾着銀票,但看來不論是宋陽州還是呂婷都沒有心去使用這些錢。
“找到了!”李小姐高舉手臂,“這是蘇譚的信!”
大家立刻圍住她,蘇譚的信确實滿滿戾氣,他沒有讀過很多書,很多地方打着圈,但“報仇”“冤案”幾個字寫得非常大,像是特意去學過。
“他是真的想殺李淩雲,”程悅說,“他還想了很多種方法,這裡,你看他說李淩雲經常會去到永定酒樓,他說過他路過很多次。”
“快,找找有沒有信了!”林與聞眼睛亮了。
“有有,這裡!”趙典史顫顫巍巍舉着一封信,“這好像是回信。”
“這不是師傅的字迹。”陳嵩一眼認出來,“師傅不是這樣寫字的,他的勾都是挑起來的。”
他認字就是宋陽州教的,說得肯定沒錯,林與聞眯眼,“那就是呂婷代他回信的?”
“有可能。”趙典史說,“若是陽州,就算勸慰,也不會讓人認命的,而且好像對應的也不是這封信。”
林與聞想起呂婷的冷淡樣子,她确實是會讓人不要反抗,過好自己的日子的那種人。
“也就是說,還有更多的信。”李小姐意識到。
“找!”林與聞終于看到了希望,“這些人肯定都與宋陽州有關系,快找,找秦躍武的信!”
“秦躍武剛從獄中放出來,信應該也是一個月前的,”程悅走到箱子前,“應該不會擱在很下面。”
她往箱子裡翻了幾封,表情突然變了,她咽了下口水,“找到了。”
……
“林與聞,你有證據了?”沈宏博冒着夜色,風塵仆仆趕過來,還帶着他之前的那個仵作。
他一進衙門,剛摘下兜帽就被吓到,整個人往後一縮,說話都不敢大聲,他指着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李小姐,“這,這不會是知府家的那位——”
林與聞點頭,也低着聲音答,“我都讓她回去了,就不走啊,但估計一會知府家會有婆子來把她架走。”
“你知道咱們律法裡是不許官員之間通婚的吧。”
林與聞翻個白眼。
沈宏博點點頭,又看到左邊程悅也在睡着,不大放心又問,“與下轄之女也是不行的。”
林與聞尋思自己能把律法從尾到頭背出來,還能不知道這些,果然心髒的人看見一對男女就要往那方面想。
不過他沒空跟沈宏博說這些,他把幾封信都放到沈宏博面前,“這些,足以說明不論是李淩雲還是秦躍武都有足夠的動機殺人。”
“他們倆的計劃都很細緻,絕對是他們殺的人。”
林與聞伏案久了,一動肩膀脖子都在響,先坐了下來,一隻手按在肩膀上晃動胳膊。
沈宏博也是讀過書的,都知道這毛病,他一隻手把幾封信放在一起,一邊用眼睛飛速地掠過上面字迹,一邊用另一隻手摁在林與聞的脖子中間,用拇指慢慢推着那塊僵硬的肌肉,“是啊,而且看他們的信,最初隻是一個決心而已,後面越來越詳細。”
“對,可我們想定他們的罪,”林與聞吃痛,咬着嘴唇忍着,“這些不夠啊。”
沈宏博懂他的意思,呼了口氣。
為什麼殺人的時候這兩人都不在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