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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悶悶的是後脊被猛地按到牆上的聲音。老舊的木門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歎息,木質地闆上的灰塵被驚吓到猛地彈跳起來。
海灘邊的小酒館,提供小而狹窄的卧房,非常非常小,容不下半分似是而非的愛情,隻能容納得下一夜偷歡。
床墊是廉價的彈簧内膽,老舊的鵝絨泛着惡心的油性光澤,經過千萬次的抻拉很黃,變得松弛而疲勞。在猛烈的撞擊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安室透的腦袋被按在枕頭裡,能聞到自己身上濃烈的酒精揮發後的味道,被單上陳年的消毒水味還有海風鹹腥如同血液的感知。
後背被猛地提起來,頭卻被按壓在被單裡,他幾乎能感受到血液倒流的刺激感。
在日本公安眼裡,這不是個無法掙脫的姿勢。但當他轉身看到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就讓他好像看到了黃昏孱弱的日光下沉默的湖面,漂浮着水藻的湖面。
深切又混沌,敏銳又遲鈍。
安室透莫名的失了力氣。
他被那平靜無波的湖面掩飾下的怪物挾持。并非自願。
海浪的聲音很大。像風神揉皺手中的紗巾。
掩蓋誰的自欺欺人。
晚風推着大海湧起浪花,一層蓋過一層掀起巨浪,海岸線還吞噬着陸地,殺死了黑暗而壓抑的土地。
整片海洋湧進狹窄的房間,深海的壓力迫使他們緊緊相擁。有尖銳牙齒的魚類穿過身側,為了不失血腥味外洩,不得不吻住對方的傷口用口舌。無氧的眩暈裡,不得不扣緊手指以免迷失。
然而,誰又能說在這一片大海中,他們沒有迷失?
隻有對方在這黑暗而深沉的海洋裡是唯一的指向标。
靠近他就靠近了方向,遠離他就遠離了昏沉。
絕望是他眼裡的大海。
海綿裡已經塞滿了水滴,即使整片海洋從上面趟過,也無法再計入一分一毫。
讓血液為他們的沉淪計數,珊瑚的飄舞為黎明倒數。
看清他眼裡的痛恨時是靠得最近的時刻。整片海洋沒有一滴水能插入他們之間。
赤井秀一終于笑了起來。像個瘋子那樣。
這種時候,他往往是寡言木讷的。好像油嘴滑舌的那一面是專為白日準備的舞會燕劇。
他俯下身,像草原上的野獸附身吞噬獵物尚且溫熱,冒着血腥的熱氣的内髒那樣親吻金發的男人。
對立面。
虛假的對立面。
然而并沒有破局的方法。
都是黑夜的蠱惑。他們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都是黑夜的蠱惑,海風裡有海妖聲嘶力竭的歌唱。
唱的卻是愛别離怨憎會。
抵死的糾纏中,他們都在等待黎明。
他們都怕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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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為這一簇光火置身黑暗中直至半生已過。
你将如何分辨黃昏與黎明?
險些忘記,來處是光亮。
從踏上這一道路,從那一秒開始。
就做好永遠沉淪于黑暗的準備。
然而黑暗中竟然有你。
你啊。
The love I am ashamed to speak of.(我羞于啟齒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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