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等下！我沒惡意。”藏在拐角的男人慌慌張張跳出來，舉起雙手。

不是矮人？克勞克上下打量一遍來着，微微皺眉。沒想到現在聚落裡還有其他人類在。

“我遠遠就看見你們啦！看你們被矮人追的到處亂竄，我就想着來幫個忙。”男人咽口唾沫，“你們應該能從我身上的魔力頻率看出來，我很弱，也沒帶武器，真的是來幫忙的。”

“你是誰？”克勞克嘗試交涉

“一名做小本生意的商人。”男人不打算報上姓名，“這裡不安全，我們根據地離這不遠，先跟我來。你們好像受了傷，這邊有藥，還有些吃的喝的。”

克勞克與多倫對視一眼，他們現在确實很虛弱。如果對方有惡意，應該早就來偷襲了。考慮到缺乏補給，可以試試跟男人走一段路。同時做好逃跑準備，一旦情況不對，就立即撤退。

他們帶上艾薩克，跟着陌生男人在巷子裡東拐西繞，來到一間破舊房屋前。他先一步進去，掀開地上紅毯，露出地窖的暗門。

“我們也是倒黴，因這樣那樣的原因沒第一時間跑。等想跑的時候，遊行的矮人占據了大街，一見到人類就撲上來，簡直魔怔了，我們隻好先躲起來，等其他逃跑的機會。”

他一邊解釋，伸手按特定節奏在暗門上輕叩。過會，響起門鎖打開的聲音。跟着男人往下走，遠遠看見微光閃爍，湊進才發現是熒光術的光點。

“嘿！各位！瞧我帶回來了什麼？”男人吆喝道。

克勞克望向盡頭的空間，熒光術下，小小地窖中躲着五六名人類。他們看上去還算體面，卻怎麼也藏不住眼底疲憊。

“讓你找吃的，怎麼帶人回來？”其中一人出聲抱怨，“還有個龍人！天哪，真不怕這地下鬧翻天嗎？”

“聽我解釋！”男人連連安撫道，“咱們沒幾個能打的，但這三位可不一樣，我親眼看到他們從守衛手底下逃脫，說不定能當保镖！”

地窖中議論紛紛，對着克勞克一行指指點點。

克勞克意識到，這群人把他們當做和自己一樣的受困者，以為拉攏他們就能獲得武力庇佑。可他們是有雇主的，沒法留下。

不等他發話，另一聲中氣十足的男音平息了讨論聲。

“安靜！”

所有人都閉上嘴，足見發言人的分量。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他的眼神如刀般從克勞克一行臉上割過，目光停在帶他們回來的男人的臉上：“你可真給我們帶回了天大的麻煩呐。”

“什麼？”男人愣了神。

“我見過他們。”中年人伸出手指，“在聚落被封鎖、矛盾還沒那麼尖銳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們三個與矮人交談如故！”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不堪，一道道目光死死鎖定三人。

要是再不自辯，怕是要起些不必要的沖突。克勞克隻好站出來：“我們受雇于赤銅族長，正在調查兇案。你們如果消息靈通，就會知道，外面遊行的那些矮人并不喜歡現任族長。”

“那個族長也不是什麼好玩意！”有人抱怨，“搞什麼交流會把我們引來，結果一出事就把聚落封了！要不是他，咱們哪會到如此境地？”

其實赤銅是被王子坑了。克勞克眯眼，心底略做斟酌，沒把話說出口。克裡西斯在外界的口碑不錯，沒有明确證據，還是不要提的好。

“為族長工作隻是你一家之言，再者，我們也沒法确定那位族長向着我們。”中年男人的警惕隻增不減，“給我更有說服力的理由。”

“你們别無選擇。”多倫背着的艾薩克突然發聲，緊接着是一連串幹嘔聲。

他拍拍多倫的背，讓他把自己放下。艾薩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但目光卻神采奕奕。

“相當簡單的邏輯。”艾薩克一步步逼近中年人，“你們将我們帶到這來，目的是為了得到武力庇佑，說明你們對自身的戰鬥力并不自信，至少我們三肯定比這裡所有人強。”

“你難道想強搶？”中年人皺眉，卻不見懼意。“我需要提醒你們，一旦起沖突，動靜會把外頭的矮人引來，到時候一個都逃不了。”

“那我們也可以直接走啊。”艾薩克微笑道，“要是我們被抓了，我可不能保證不把你們的藏身地透露出去。阻止我們的方法隻有兩種，一是讓我們沒法走出地下室，可惜你們沒那種實力。二是做個交易，你們滿足我們的的需求，我保證對藏身地的事守口如瓶。”

多倫覺得這話不大道德，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默念不能給克勞克和艾薩克添麻煩。道德觀與私心激烈沖突，表情一時間比吃了蒼蠅還要僵硬。

然而，這卻起了特殊效果。對方隻看到艾薩克剛威脅完，龍人就闆起臉，還以為是要動手了，一時間慌張不已。

“唔……”中年人咕哝一聲，站定許久。

旁邊響起吱呀聲，一扇小門打開。原來那裡還有個隔間，由于地窖昏暗，克勞克之前沒有發現。從隔間走出一人，對中年人說：“我來擔保，他們絕不是敵人。如果覺得物資有限，就把屬于我的那份分給他們些吧。”

克勞克有些驚訝：“啊，你也在這裡？”

走出的男人向克勞克等人行禮：“又見面了，感謝您之前救了我和我兒子。”

男人正是之前克勞克救過的父子中的父親，沒想到還在聚落裡。

“您的兒子呢？”多倫沒見到那個小家夥，有些擔心。

那人指指剛出來的隔間：“叫我約翰就好……小家夥在裡面睡着呢。我們這裡不止一個小孩，保護他們要比大人更上心。”

“你要做擔保？”中年人皺眉問他。

約翰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中年人點頭，對克勞克等人伸出手，“我是波爾拿·帕博，暫時是這兒的話事人。”

艾薩克與他握手，合作暫且達成。

“拿點面包和傷藥來，再鋪張軟墊。”波爾拿向其他人吩咐。

人們似乎對這個結果不怎麼滿意，依舊對他們投以警戒或懼怕的眼光。好在波爾拿的話足夠有分量，補給并沒有缺少。

艾薩克撲倒在軟墊上，渾身筋骨咔哒作響，不由得舒服地喟歎一聲。

多倫還是有些不安，猶豫許久才問：“我們威脅别人是不是不大好，本來他們沒有義務收留我們。”

艾薩克擡起一隻眼皮：“什麼呀！他們故意的！就是為了唱台黑白臉而已，本來就是就沒打算趕我們走，我怼人隻是不想受氣。”

多倫搞不懂，求助般的看向克勞克。

克勞克解釋道：“如果他們真不想收留我們，，要麼一開始就提出送客，要麼假意招待，中途找機會開溜。無論如何，都不該給我們解釋機會。”

“這是種常見的談判技巧，弱勢方得想辦法搶占對話的主導權，更方便争取利益。約翰先生估計注意到來的是我們，就提前躲起來，好扮白臉——他打圓場的時機就太巧了。”

多倫似懂非懂，也不好意思繼續問。找了個寬敞位置，躺下養神。

傷藥和食物在不久後送達，還是波爾拿親自送來的。

“閑話我就不說了。”或許是發現談話技巧沒有用，這次他沒有拐彎抹角，“我希望你們休息好後，想辦法送我們離開。”

“可以。”艾薩克躺着揮揮手，“但我們還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