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深處,猶有幽暗的火光閃動 ; 眉目輕斂,似将稀疏的燈火掩于夜色。“倒是誠王——”她垂目凝思,秀眉微蹙,“殿下還得去求求情。”
“什麼用?父皇不聽我的。”
"是啊,聽說有人求情,被杖責了呢!"她語氣淡泊,難辨喜憂,“大将軍被罷黜,交還兵符 ; 而誠王幽居府中,聖意未決。
“這時為誠王求情,難免讓陛下多心,疑與誠王一氣!”她低垂着視線,沉吟。
“但太子不同!”她話鋒一轉,一字一字,嗓音沉而緩,“殿下是誠王兄弟,骨肉相連,由殿下出面,在情在理!”
“父皇不會聽的……”我啞了一瞬,帶了點怆然。
“太子隻是去求求情,在陛下面前哭一哭,盡盡心意,給大家看看!”太子妃唇角噙了一線不為人知的笑,“太子,就當是個禮節,規矩!有沒有用,由陛下作主!″
手指捏起又張開,掌心微有濕意。
她唇角淺勾,溫然。“太子又不是沒哭過,害怕什麼?"
采兒将紗帛從繡架取下,細心卷起,收入長方的錦匣。
我的小馬長大了些,可它依舊是小馬。中郎将騎着玄風,牽着小馬的辔繩,控制着快慢。
跑了兩圈,我猶不知足。中郎将停了辔,眼眸裡深深淺淺,看不透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太子,要不要試下大馬?”
"要!”中郎将難得松口,我又驚又喜。
“和小馬一樣,不要站在它後方,從左側上馬……”中郎将邊說邊調整着馬的肚帶和腳镫。
大馬的镫對我來說高了些,我往馬背上爬,一連縱了兩三次,中郎将在背後加了把力,我跨了上去,坐入鞍座。
玄風邁開了腿,我聽中郎将的話,不松不緊地握着辔繩,挺直上身,兩腿放松,伸直。
漸漸适應了大馬的節奏。
"太子,想快一些嗎?″
“想!”
一聲指令,馬哒哒加快了速度,中郎将一抓馬鞍,将身一縱,穩穩落在我的身後。
一下夾/在他的兩臂間,後背貼上他緊/實的胸膛,呼吸一緊,心跳跟着慢了兩拍。我扭頭看他,他的眸色深沉斑駁,讓我想起日暮下沉浮的遠山,從很遠到更遠。
"中郎将!我們兩個——會不會重?”
他默不作聲,手腕輕輕一抖,我便飛了起來。整個人都變輕了,好像駕着風。
“玄風!玄風真好!"我開心大叫。玄風越跑越快,我高興又害怕。"慢一點!慢一點!"
地面快速地退去,雲也被抛在了身後。中郎将提着辔繩,将我緊緊夾/在胸前。“太子放松,不用怕。"
一片得得馬蹄聲裡,他的呼吸近在耳畔,嗓音深深溢/出。
"我不怕!”
怕什麼呢?有中郎将在!我放開雙臂,飄飄欲仙。
馬飛似箭,人輕如燕。
恍恍惚惚,冬日殘陽,掉到雲裡。
"想要馬停下來,雙手把繩往後拉……”溫熱的呼吸輕撒耳際,在耳道裡,缭缭繞繞。蹄聲漸輕,漸息。
中郎将一手持辔,一手橫在我腰間。“馬就會慢下來,等它完全停住,再下馬。"
他翻身下馬,我左腳踩緊馬蹄,剛要擡腿,中郎将兩手扶住我的腰,把我抱了下來。“玄風高大,太子小心。"
雙腳落回地面,我呆愕地擡起眼皮。他目光又黑沉幾分,如漸褪的暮光,甯靜綿長。
(待續)
(2024年6月2日20:52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