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了歪頭,不明所以。沒來得及接話,皇後又搶了話去:“難怪宮人說你成天寫寫刻刻,雕雕石塊,木頭,原來是在學做這種東西!"
她紅紅的嘴唇朝我冷冷吐氣,好像從墓地的土穴扇出的風。我鼓起勇氣向木偶看去,粗糙的木頭娃娃,剛具備一點人形,身上刻着粗粗大大的文字。我歪了歪頭,年,月?
"我,是我。"我輕顫,喉嚨擠出一點聲音。
"呵!″皇後冷笑,"陛下,你聽見了吧?妾可曾冤枉他?”
陛下冷眼瞧我,卻一言不發。
"可,可——″
“可什麼!你想否認!"皇後一聲厲喝打斷我。
“證據擺在眼前,你急什麼?"父皇冷聲開口,眼光卻斜瞟皇後,"何不聽他說完?"
"陛下?妾哪裡急了?"皇後即刻換了副面孔,"妾隻覺事實已清,證據已明,再任由他說,不知會胡扯些什麼,恐髒了陛下耳朵——”
父皇擡了擡手,她的話音終止。我擡頭,又擠出微弱的聲音。"這個,不是我……”
殿内一陣肅靜,皇後尖利的嗓音劃破了寂靜。"什麼是,不是!你說!到底是不是!”
我猛一哆嗦,好像一桶冰水淋頭我。"木、木偶是孩兒!這個,這個……”我手指着木偶上歪歪的兩行字,"不是孩兒!”
我一着急就口齒不清,更說不完整。
“不是你是誰?除了你,誰會寫出這麼醜的字!”
“皇後,"父皇緩慢出聲,"讓他說。"
話音甫落,耳邊一片沉寂。我爬兩步,把木偶抓在手裡,大滴眼淚從眼角湧出。"我給,父皇,母後做木偶!被人弄花了!對不起父皇,對不起!”
父皇目光凝肅,凝成冰,重重壓在我身上。
"你是說,木偶是你做的,但字不是你寫的?”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講明白,但父皇聽懂了。
我抽抽噎噎,聲音斷斷續續:“還沒做完,木偶一下不見了!他們說木偶不會跑,它沒有腳!”
“他們?”
"偏殿的人,他們不幫我找。"我帶着哭腔,一邊哭一邊抹眼淚,“羽林衛找到了,又不還給我!"
"你——說你弄丢了?什麼時候?”
“昨天!在桌上好好的!一下不見了!”
"陛下!看來背後一定有人挑唆!"皇後嗓音又尖又急,"傻子是不懂什麼,可背後之人,利用他行厭勝之術!"
她老說背後,我脖子扭了扭。哪有人?
父皇似聽非聽,眉頭緊蹙,目光一寸一寸陰下來。
"皇兒,是有人教你做的嗎?"
"沒人教,我自己做的。"我輕晃下腦袋。
“說謊!"
我頭一縮,怯生生辯白:"孩兒沒有……”
“皇後,你老在吓他,聯還怎麼問?”父皇語音慢悠悠的,異樣的平靜,卻像一層層積壓的烏雲,蘊着越來越濃的怒意,"既不信他,又為何抓來我面前?不如叫你的赤鹫衛,當場一刀殺了他!"
赤鹫,好奇怪的名,是人名嗎?紅色的——
“陛下!何出此言?妾也是想查明真相,怎會罔顧律法,随意動用赤鹫衛!″血色從皇後臉上褪去,她滿臉蒼白,直接跪下來,"陛下,是妾情急,唐突了。"
父皇沒瞧她一眼,直勾勾盯着我。"皇兒,你為什麼——做這個?″
"我要,祈求父皇長生!"我眼睛亮了亮,一臉天真。
“真是笑話!厭勝之物怎求長生!”被皇後冷不丁一吼,我身子縮了縮。
“皇後!”父皇忍無可忍的樣子,語聲嚴厲,
皇後身子微震,露出受傷的表情,嘴上不依不饒。“陛下!這癡兒天生狐媚,滿口謊言,厭勝怎可祈長生,陛下休聽他胡言,受他蠱惑....."
“皇後什麼意思?是說我兒孤媚惑主,還是說我昏庸好色?"父皇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隐約可見眼角眉心怒意起伏,如雲端中微微扭曲的閃電。
(待續)
(2024年1月17日19:15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