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毓遠已聽說你豔名,想必很快會來。"
"知道。"她低頭為我續茶,輕輕應一聲,垂下的眸子掩不住怨毒。
如今已成都城第一富商的蔔毓遠,事事仿效豪族氣派,聽聞有名冠全城的名伎,引無數貴胄公子一擲千金,他豈能不求一見?
将軍嫡子為真端雲被攆出家門的傳聞,反作了假端雲的嫁衣,漲了她的身價。
快到宵禁。我放下茶盞,站起身來。
她笑靥妖娆。"今晚我已辭了賓客,大人何不留下安歇?"
我冷冷橫她一眼:"玩笑别開太過。"
她輕輕一笑,斂起嘴角。
坊間的栅欄都已放下。我慢悠悠在街道踱步。
"站住!什麼人?"夜色中幾道燈籠光晃動,随着一聲大喝,疾步走來一名軍士和幾個小卒。
夜巡隊。我停在原地,小卒拿燈籠往我身上一照,不安地打量一番,将目光投向他們的官長。
軍士望着我滿眼懷疑,像審普通人一樣,問我的軍籍名姓。
我看看他身後,懶得搭理。他的容語間疑窦叢生,手按往腰間佩刀。
我挑挑眉,冷笑:
"兩個貨販子,三十文銀。"
淡淡一言,落在他耳裡,重如千鈞。他舌頭僵住,目光驚駭。
我好像老友一樣,擡手在他肩上一拍,皮笑肉不笑:"都是軍中兄弟,你不為難我,我也不計較。"
他愣愕望我,眼角嘴角都在抖動。我沒把他放在眼裡,邁步走開。
我确實懶得與他計較。殺他的人已長大,他活不了幾天了。
這就是所謂的陰司報應,一命抵兩命,多不公平。
也許他死後會在地府受苦,但多活了這麼多年,被殺的人又不能親手報仇,冤死的那口氣,永遠也散不了。
随風傳來絲竹之聲,我漫步夜色中,順便去李、鄭家轉了轉。
還以為鄭家宅神多厲害,不過是個老朽之物,我隻遠遠看了一眼,它躲在家祠裡瑟瑟發抖。鄭家先祖積下的功德,差不多已耗盡。
李家昏房燈彩還未撤下,新昏夫婦嫌隙已深。
鄭憐的臉相,每天都在哀泣的少女和挑剔的的怨婦之間轉換。
紅帳在晃蕩。
"不要碰我!"鄭憐一聲尖叫,如蘆花叢中陡然竄出的鴉雀。她将李銘推開。
不是害怕男人的碰觸,是厭惡他的觸碰。"你又不中用!碰我幹嘛?"
李銘的臉漲得通紅,面目因羞惱而扭曲。鄭憐不依不饒。
"不行就自己去養着,不要來招惹我!"
"我是為你受的傷!我不嫌棄你,你倒嫌棄起我了!"
"就是你不中用才受的傷!我是受你連累,你要嫌棄就不要娶呀!誰想嫁你了?"
"你閉嘴!”李銘滿臉通紅,雙眼漫上血絲。
"受傷也是你自己的事!我還不如嫁李素——″
"你!”李銘揚起巴掌,"啪″一聲扇倒了鄭憐。
鄭憐倒在床上,雙手捂臉,哭叫起來。
李銘伸手抓住紗帳,像找到宣*洩*口一般,狼狠往下一扯。
紗帳撕裂,脫落。
我斜睨着他們,目光涼涼。愚蠢,無趣。
胃部針紮般的饑餓感,我迫切地想要進食。吃什麼,吃多少,也不夠。
(待續)
(2023年12月25日15:58首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