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鬼品過的美酒哪——"如冰水灌腸,一勺下去,他們已面無血色,手腳冰涼。看守毫不憐憫,一勺接一勺灌着。他們劇烈地咳嗽,卻一口也吐不出來,陰酒一入肚,便如徹骨冷氣般散布到四肢百骸,渾身溫度和氣力,都在它的侵蝕下一分一分消散。
不多時,倆人猶如被酒浸泡的蟾蜍,癱成兩團爛泥。
"主人,還灌嗎?"屬下問。
"活人沒口福啊!"我佯裝歎息,"算了。反正也不要他們死。″
我想了想。"剝光他們,找幾個陰/鬼把他們吹一吹,吸/□□(*)氣,随便扔在那兒,不死就好。"
陰風陣陣,幾個陰魂圍着他們賣力地吹着,時不時從他們丹田吸一口陽氣,他們如被一桶桶冰水澆身,一直昏昏沉沉,眼見隻剩出氣的份了。
拂曉之前,兩個惡/鬼将他倆扛在肩上帶了出去。一盞茶工夫,惡/鬼回來報告:把倆人扔在荨麻堆裡了。
天将明未明之際,下起瓢潑大雨。如果半日裡無人發現,他們可能真沒命了;不過,有什麼關系呢?兩個渣滓而已。
聽着外面嘩嘩雨聲,我慢慢展開地獄圖卷。被我殺死、生/吞的人,都會出現在這裡。那倆廢物,連進我地獄的資格都沒有。
我一邊欣賞畫中的地獄圖景,聆聽畫中人的慘叫呼号,一邊喚來個惡鬼:"把李、鄭兩家的陰鳥,暗蟲及死物,都叫過來!″
惡鬼答應一聲,随即退走隐匿。
雨落如柱,斜斜地湧到檐廊邊,如我畫中鮮/血一般淋/漓。
屋中阒無一人,不少生物、死物從幽暗的角落、牆隙裡爬出,蹑手蹑腳而來。
鳴陰之鳥,匍匐的蜘蛛,撲騰的灰蛾,飄動的亡魂。
沒哪個府宅沒死過人,可這兩家,尤其鄭宅,着實多了點。
我皺了皺眉。“你也不用真叫齊呵!這兩三年裡的就夠了。″
近三年,侍妾都死了三個,另有四五個侍女雜役。打死的,毒/亡的,溺/死的,就沒個正常死/亡的。
看得我有三分頭痛。這樣也能官聲清明,我隻能說他家家教真好,瞞得不錯。算了,來都來了。我開口問他們:
"有哪個經常跟着鄭家夫婦,及他們子女的?"
霍地站出來十餘個。也就是說,近幾年死的,這一家老小全有份。
這樣鄭宅還沒衰,他們家的鎮宅之物挺強的呀。
"那麼,你們一定都聽到他們的私話密謀?″他們相互看了看,一個女子率先出來,上前施禮。"事是不少,但不知大人想問的是哪一件?"
"李——素。"我吐出兩個字音,清晰冰冷,穿過重重雨聲。
他們并不意外,默契地點頭。
“今年上巳節,鄭家女娘,鄭憐便與李家二郎有私……″
屋外,疾雨抽打地面,噼啪作響。
室内,鬼聲絮絮未休。
陰鳥飛到梁上,将母女密語,一聲一聲,模仿得的惟妙惟肖。
"阿母,那個伎子會不會把事說出去?″
"她隻知有人出錢,她做事,小菊每次去也是蒙了面的,沒人認得出。就算她說出來,也沒人信的。"
"萬一呢?″
"不怕,那李素染了重病,又被家裡逐出,掀得起什麼浪來?又有哪個肯替他出頭?憐兒你要還不安心,我找人把她結果便是。"
"阿母待我可真好!不過阿翁那邊……″
"你阿翁不是讓李家把許婚對象換成李銘了嗎?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先前他猶豫,不過是怕事情辦得不妥貼,影響他官聲。現在一切順利,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
"阿母真好!″
“憐兒最乖……″
未過門就與人家庶弟……
舍不得自己的官聲清譽,便要人家聲名盡毀。好生陰毒,好生陰毒。
我腹部一陣緊縮。腸胃的饑餓,好象地獄之火焚燒我的内心,又如業海的苦水翻騰不止。
(待續)
(2023年12月17日22:13首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