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生死賭局後,有人進所願城看過,裡面的景象令人大吃一驚。
整座城市像是倒退回了幾年前。
諾薩的招牌掉落在地上,高貴華麗的建築破敗不堪,蜘蛛都在上面結了網,循環播報的廣告語卡頓非常。
隻餘衣着光鮮的人們在街上發愣。
願階這一體系徹底煙消雲散,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能夠憑運氣養活自己,直到下一批外來者出現。
而地所内的人體願力實驗室裡的屍體,也在一夜之間消弭,隻餘被壓出痕迹的床鋪。
翻天覆地的改變在一刹那襲來,可原著民的生活卻沒有,帶來希望又斷絕希望的願階消失,從今以後他們将有機會把握起自己的命運。
或許多年後,所願城将不叫所願城,叫其他什麼的,這個名字将如消金城般淹沒于時間長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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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行雲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有些黢黑的天花闆。
她動了動僵硬的四肢,一轉頭發現小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呼吸清淺,他睡着了。
青渠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燙銀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閃着光。
有種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感覺,而且這場景還是有點眼熟,聞行雲不鹹不淡地想。
發呆了莫約兩分鐘,房間的門被推開了,荀醫生和仍然披着大黑鬥篷的燈回走了進來:“醒了?”
“還有哪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從床上坐起:“樓梯找到沒?”
“出現了,能走了就一起出來看看。”
“等我一下。”聞行雲剛從床上下來,就見小白眼睫微微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你沒睡夠可以再睡會兒。”她撈起青渠,跟燈回走之前道。
小白沒說話,隻是跟在他們後面。
“樓梯開在諾薩的舊遺迹裡。”燈回邊走邊道。
“舊遺迹?”
“對,就像那幅畫說的一樣,朱隆死後,一切願階有關的東西都在急速褪去。”
自從地所被燈回升到地面上後,地所和所願城的原著民就開始了流動。
“我這是睡了多久啊。”聞行雲出了醫院就看見刺眼的太陽。
“一天一夜。”
“我可真能睡,有人離開了嗎?”
燈回搖頭:“樓梯現在隻開了半截,大概今晚就能完全打開。”
“正好趁着等待的時間,我們能把交接工作做一下。”
聞行雲順手摘了路邊的狗尾草叼在嘴裡:“你們要将地所交給原著民來打理嗎?”
“是,畢竟地所裡的很多設施都有繼續使用下去的意義。”
她沒忍住又撇了燈回兩眼:“所以你是……”
燈回淡淡道:“人生的劇本總是要背負些什麼,有些職責不可剝離,你隻需知道我仍是燈回便可。”
他說得隐晦,聞行雲也大緻明白了不再追問。
幾人一路進了所願城,城門口的花園裡突兀地矗立着一塊巨型石碑。
聞行雲駐足停留:“那是什麼?”
“保安們給朱隆立的墓碑。”燈回帶着聞行雲繞到碑前。
一陣風拂過,花園裡的枝桠顫抖,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旋轉又飄落。
隻見上面刻着:外來者朱隆之墓。
“居然寫得不是諾薩少爺。”聞行雲感慨:“不過永遠的留在異鄉,也真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
燈回點頭,帶着她調轉方向,走向諾薩的遺迹。
路上隻有零零星星地幾個人,諾薩的崩毀讓許多人失業,也讓許多人解放,隻有那些在賭桌上永遠失去生命的人再難追回。
聞行雲看到了那位于諾薩大廳的半截樓梯,又跟着燈回慢慢地走回了地所。
地所會議室裡有許多人在接受面具人的培訓。
他們臉上帶着新奇與渴望,像是剛成年的孩子,聞行雲蹲在一旁看着,忽然有些感慨。
秩序的建立漫長,摧毀卻隻要一瞬間,難怪前輩們一直強調。
她轉頭問坐在桌子後面處理文件的燈回:“那個畫呢?我也要留言。”
“讓人搬到藏書樓了。”
燈回收拾完文件,和她一起走進了藏書樓,再次面對那副高更的畫。
《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誰?我們向何處去?》
真是靈魂三問啊,聞行雲一邊取畫一邊心道。
“筆來!”她一說,一旁靜靜跟随的小白遞上從會議室薅來的筆。
聞行雲在燈回的注視下,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上了中文:“前輩們好,我們最終還是摧毀的願階系統,希望這個地方能迎來新生———2024年9月1日,兩位中國人留。”
————所願城副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