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珩沒有出聲,左相之死應當是早有預謀,但不知為何聖上也跟着隐瞞,當日三寶寺内人多眼雜,五皇子莫名出現在三寶寺将此事鬧大,也成蹊跷。
桌面上的水痕很快幹涸,姜紹嘉繼續道:“柳如珩,你可願找到害死左相的真兇?”
柳如珩沉默半晌,“我是公主的人。”
姜紹嘉先是一愣,唇邊笑意漸盛。
……
那日,柳如珩落荒而逃,年輕的探花渾然不知,她頂着臉頰上豔紅的口脂招搖過市。
探親假休完後,柳如珩的差事也定了下來,七品的大理寺主薄。對于這個職位她倒是沒什麼不滿的地方,這裡可以接觸到更多的卷宗,對調查左相一事有更好的幫助。其他人則有些唏噓,本以為賜婚給公主後,柳如珩的為官之路是青雲直上的,卻沒成想比曆代的探花都不足,尋常探花郎都是去被稱為儲相之地的翰林院。
大理寺主要負責審案斷案,身為大理寺主薄,柳如珩主要負責掌本寺印章,抄目文書,整理卷宗。
在正式入值前,兩套淺青色的官服被送達了柳府,全家上下無一不用豔羨的目光看着柳如珩,極大的滿足了柳如珩的虛榮心。
她試穿了一下官服,發現幾處地方有些寬松,需要自行調整。但讓柳如珩沒想到的是,全家針線活最好的居然是那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李大海。
到了上衙的日期,柳如珩穿着這身被修改過的官服,精神奕奕的走進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職不算複雜,大理寺卿為正三品,其下少卿一人,大理正、司直、評事等職位外,就是大理寺主薄。
和柳如珩同一職位的還有一人,叫程學海,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對人不算熱絡。柳如珩看見他,有種背後發毛的親切——這人蓄須後和為她開蒙的那位兇殘夫子很像。
見到柳如珩,他打了個招呼後就帶柳如珩去拜見了幾位長官,長官的态度都還算得上溫和,隻叮囑柳如珩多學些外就沒有其他。
将柳如珩帶到自己的座位前,他先從自己的座位翻翻找找,找出了一本律例交給柳如珩,“大理寺主薄需熟記律例,後頭那些上鎖的櫃子存放着重要卷宗,無批條不得擅自開啟。”
說着,程學海又将自己桌上正在處理的卷宗示例給柳如珩看,指點她該如何進行工作。
柳如珩本就對這些有興趣,見程學海認真講解,她也認認真真聽。更何況大理寺主薄官職雖小,但對于柳如珩來說就像是瞌睡來了遞枕頭。
成為大理寺主薄的一天就這樣過去,柳如珩感覺自己夢裡都是那些沒背完的律例。
翌日,柳如珩比對着程學海的方法,開始獨立處理一些相對淺顯的卷宗,但其中幾卷讓柳如珩有些透不過氣。
曾有位八品官員長期毆打妻子,有次對妻子大打出手時,該妻子不幸身亡,但律法中‘非因鬥争、無事而殺,是名故殺’,大緻意思就是官員殺害妻子是有原因的,因争吵而殺,不是故意殺人,被定為鬥殺人罪,最後結果居然隻是免官。再者就是通奸案,妻子通奸屬罪大惡極,丈夫可以當場殺死兩人,而丈夫通奸,妻子無權告發。
柳如珩坐在窗前,望着不遠處朱紅的院牆,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她實在是不甘心,為何女子一出生就天然的要背上一層枷鎖。
……
“柳如珩,你将這些卷宗全都交給少卿大人批閱。”程學海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倦。
除了柳如珩來的前兩日還算清閑外,第三日開始便被各類卷宗淹沒,就連程學海都說這還是他擔任主薄以來頭一次這麼忙。
柳如珩應了聲好,帶着桌上的數十卷卷宗便朝着少卿辦公的屋子走去,這些卷宗都是近些年來京城内發生的案件,趁此機會,柳如珩将那些卷宗排查了一遍,其中他發現的與左相相關的案件有三起。
“少卿大人,這是您要的卷宗。”柳如珩抱着卷宗,站在虛掩着的門外。
隔着一段距離,少卿的聲音有些不清晰,“進來吧。”
柳如珩推開了那扇虛掩着的門,将卷宗悉數放在一邊空着的桌上,在她轉身想走時,少卿忽然出聲:“你去過案發現場嗎?”
柳如珩如實作答,少卿聽後微微颔首,他捋了捋胡須,面色和煦道:“下次你便和我一起吧。”說罷,少卿便拿起桌案上的筆,開始在紙上勾勾畫畫起來。
回到自己座位上時,柳如珩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程大人,你去過案發現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