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海頭也不擡,“自然是去過,少卿大人要你跟着一起去了嗎?”
柳如珩‘嗯’了一聲,又道:“我還從沒去過案發現場。”
程學海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柳如珩,他放下手中的筆,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頭一次露出些笑意:“少卿大人是器重你,不過……”
程學海看柳如珩不算強壯的身體,他臉色有些怪異:“你可知道,在你來之前坐在你位置上的那個人?”
柳如珩搖頭,程學海這樣一說,倒讓她有些好奇。
“原來那個位置坐着的也是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但他吧……”程學海停頓了一下,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像是唏噓中帶着同情:“他膽子不算大,頭一次跟着少卿去便吓病了,似乎是受了沖撞,之後大人還帶他去過後兩次,每次都病的厲害,最後一次病時,大理寺都有了鬧鬼的傳聞,不過在你來之前他便辭官回家了。”
說着,程學海從懷中掏出一枚疊成三角樣式的符咒,神神秘秘道:“這是我娘子為我求來的符咒,帶上後便再沒了這些東西。”
柳如珩嘴角微抽,遲疑片刻,她才道:“嫂子是從哪求來的符紙?下值後我也去求上一枚。”
下值後已是黃昏,柳如珩看了眼天,決定去程學海說的地方求上一張符紙,若事情順利,她還能去趕個晚集。
初夏的傍晚甚是涼爽,太陽已經落了山,柳如珩出了大理寺的門後便慢悠悠的朝程學海給的地址走去,正好那地方離集市不願,省了柳如珩繞路的功夫。
程學海說的地方,是個在小巷内的道觀,柳如珩遠遠便瞧見有三五輛馬車停在門口。道觀的香火似乎還不錯,香煙袅袅,隔了一段距離柳如珩都能聞到那股特殊的味道。
走進道觀的前一刻,柳如珩忽然想到,左相曾帶人搗毀過名為‘芙蓉教’的邪教,其中有些教徒趁機逃竄,會不會是那些教徒蓄意謀害左相,旋即柳如珩又抛開了這個想法,謀害左相的人應當有權有勢,否則陛下不會秘不發喪,當日所有知情的人也一個一個被封口。
“這位公子,您來是想要驅邪、求子、還是求财。”
一個身着錦衣的青年笑眯眯地朝柳如珩走來,青年身後還跟着個不耐煩的小丫鬟。見青年又開始向旁人搭讪,丫鬟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為了這枚丹藥我可是跑了不下五回了。”
青年朝柳如珩歉意一笑,轉頭便嬉皮笑臉的看向小丫鬟:“喜鵲妹妹,我家大人煉出來的丹藥你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求着都要不來一枚,你多跑兩趟怎麼了,這不是還能多見到我幾回嗎?”
柳如珩輕歎一口氣,遲疑着要不要進去,秉持着來都來了的想法啊,柳如珩決定繞過兩人,朝裡走一些。
正巧柳如珩沒走很遠便看見了一個女冠打扮的居士在蒲團上打坐,這不比剛才那個錦衣男子要靠譜些。她上前兩步,正打算開口時,女冠睜開了眼睛,她的瞳孔有層灰蒙蒙的白,柳如珩放緩了聲音:“道長好,我想來求一張符紙保平安。”
女冠沒有說話,她徑直起身,步履平穩的走進了内室,柳如珩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愣神,這道觀究竟是怎麼回事。不多時,女冠手持一枚和程學海類似的符紙從内室出來,她嘴唇嗫嚅,卻沒發出一絲聲響。柳如珩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念咒還是說話。
待女冠停止後,她手伸向香爐,從香爐中掏出一捧香灰,均勻的撒在符紙上。她灰白的瞳孔再次看向柳如珩的方向,慘白的手指着一旁供桌,上頭寫着幾個大字‘符紙一兩’。
柳如珩右眼狠狠跳了一下,她迅速将符紙收好,丢了一兩銀子進功德箱中,逃似得離開了這裡。
許是因為出去的太匆忙,柳如珩竟走反了方向,待她回過神時,她已經走到了和前院相似的一間客房門口,打算走時,屋内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左相……是不是……殺……”
柳如珩頓住腳步,屋裡的聲音模糊不清,她站在窗邊,仔細聽着裡頭傳來的動靜,但除了剛才聽見的聲音外,柳如珩便隻能聽見是一男一女在争論什麼。
不過柳如珩确定剛才确實聽見了‘左相’這兩個字。
他們情緒激動的時候已經過去,柳如珩再怎麼将耳朵湊過去也隻是徒勞。
門嘎吱一聲響起,柳如珩僵硬轉頭,一隻被養的極肥的橘貓靠在門邊。
“誰在外面!”
屋内人大喝一聲,橘貓嬌嬌地叫了一聲。屋内人冷哼一聲,“現在什麼世道了,還學貓叫。”
柳如珩暗道不好,在屋内人出來之前,她以極快的速度蒙着臉朝道觀外跑去,經過供奉神像的屋子時,一位女冠正站在門口,她的目光定定瞧着柳如珩,眼神銳利的似乎要将人看穿。
柳如珩腳步未停,一路逃到了熱鬧的集市上才松了一口氣,這下是什麼買東西的念頭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