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樂娆突然有種怪異的不滿足感,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餓了還是渴了,口中生津,心中煩渴。
好怪。
她眉心微蹙,别别扭扭地偏了下腦袋。
怎麼回事?
她不是很明白。
難道師姐的衣服上帶了自己瞧不出來的法力?
金樂娆這樣想着,手一摸,像是火中取栗一樣迅速拽了一件好拿的衣裳出來。
雖說師姐不在了,但偷拿别人衣服還是一件很讓人難為情的事情。
金樂娆抿抿唇,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地把那件衣服往懷裡一塞,拔腿就跑。
她回了自己屋,正欲把衣服拿出來檢查一下,突然福至心靈地又看向了那方帕子——
金樂娆心頭猛地跳了起來,她瘋了似的撿起那帕子,一摩挲,認出了帕子來自何處。
這是霧绡,她師姐的帕子!
之前種種疑雲全部散了,難怪帕子會飄進來,因為這是最輕的霧绡啊,随風而動,所以才能在扭頭的瞬間出現或是消失。
因為太過驚恐,金樂娆動作是停滞的,但是腦中卻像是迎來了千百聲凄厲尖叫。
她回來了!!!
師姐回來找自己複仇了!
這帕子才不是偶然的遇見,而是師姐給自己的警告。
金樂娆瞬間崩潰,雙手捂着腦袋,難以置信地看向窗外。
師姐她怎麼會還活着?
為什麼?
傳恨崖下面的深淵,不可能有活物出來的!
金樂娆脫力跌坐在榻上,一呼一吸間,心口起伏劇烈,師姐那樣嚴厲較真的人,一定會狠狠報複自己的。
金樂娆仿佛預見了自己的下場,不甘、恐懼、絕望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怎麼辦。”她焦慮地咬着自己手指,一直到見血,“她現在在哪兒?”
·
翌日,大典依舊繼續,身為首門弟子的金樂娆卻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她快要瘋了啊。
每次俯視下方人群,她總覺得裡面藏着一雙涼薄眼眸,或是帶着九死一生後醞釀出的千古恨意,或是帶着風雨欲來的強勢威壓,或是……漠然失望的疏離。
無論哪一種猜想,都化作一把把鈍刀,磋磨切割她岌岌可危的神智。
金樂娆手腳冰涼到了極緻,四肢還完整地在她身上,她卻有些感覺不到了。
掌門師祖嶽世台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關心道:“樂娆今天這是怎麼了,若是身子不适,接下來大典的流程讓你師妹接替你吧,你先回去休息。”
金樂娆緊張到面色蒼白,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身旁的陌生聲音一開口,将走神的她狠狠吓了一大跳。
“樂娆?樂娆?”
“二師姐?你還好嗎。”
不知道是誰叫她。
她也顧不上了。
直到——下面的人群開始喧嚣,有傳信弟子神色匆匆地跑到掌門面前,激動萬分地把好消息大聲說了出來。
“掌門!仙尊仙聖仙師長老們,大師姐終于回來了!”
此話一出,四下嘩然。
要知道,葉溪君才是北靈派真正的仙門首徒、天之驕女,千年難遇的奇才,北靈派萬千弟子以她為目标和榜樣,仙門衆人以她為榮……他們都祈盼她能平安歸來。
“天啊,太好了,大師姐回來了!”
“天道開眼,不忍奇才隕落,這才把溪君還給了我們。”
“諸位,這可是喜事一件!”
金樂娆失望地注視這衆人欣喜雀躍的模樣,喉頭浮現腥甜滋味,她拼命壓抑那口嘔上來的血,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她金樂娆,殘害同門師姐,隐瞞真相,奪走本該屬于師姐的一切輝煌……罪該萬死。
北靈派門規第一則——尊師重道,友善同門。如有違背,該受九九八十一道刑罰,再被掃地出門。
金樂娆眼前的畫面逐漸失去了色彩,她厭惡地聽着下方嘲哳的動靜,用力一閉眼,自嘲地彎了彎嘴角。
修仙悟道數年,又颠沛百年,她費盡心思走到今日位置。
短短須臾,就要失去了。
是命運弄人啊。
金樂娆再也克制不住,唇畔溢出血來,碎發淩亂,絕望滿溢地注視着師姐的身影越衆而出。
所有人都在慶賀師姐的歸來,無人會注意她狼狽痛苦的神色。
——除了拾階而來的師姐。
身處絕境的金樂娆詭異地扯了扯嘴角,她啊,想起了小的時候。
那時候她剛遭到那些不公平對待,生起脾氣就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還弄得滿身是傷,想引來師父的注意,結果還是被視而不見,也不知道是在演給誰看、在懲罰誰。
反正這一招隻對師姐有效。
看吧,現在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