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樂娆推開門,房間裡冷冷清清的。
這三年來,她從不覺得孤單,可是今日卻莫名有些怅然。
都怪那些人,一個個的,總是三句不離葉溪君。
她師姐有什麼好的。
她嗤笑一聲,坐在梳妝台前盯着鏡中的自己。
“誰!”
鏡中的自己身後多了一抹白影,金樂娆瞬間提高警惕,等她定睛一看,卻又瞧不見了。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嗎。”金樂娆若有所思地重新坐下。
不對。
方才師尊預言的那句話倏地出現在她腦海中——葉溪君要回來了。
一炷香前,金樂娆隻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她已經努力讓自己不放在心上了,可誰料想剛回屋,這詛咒又陰魂不散地萦繞她耳畔。
像一根刺紮在了心裡,讓本就心中有鬼的她更加坐立難安。
師姐生前,是常穿那種輕薄的素色霧绡,自己每次走夜路讓師姐來接,遠遠地瞧見那人,如同看見一朵清逸白淨的“雲”,懸着的心就會立刻安定下來。
可笑不可笑,時隔多年,再想起師姐,她不會再感到安心,而是變得神經緊繃,疑神疑鬼。
房間裡靜得出奇,金樂娆對着黑暗輕聲試探:“師姐?是你嗎。”
話問出來後,她都被自己逗笑了。
師姐死得不能再死了,自己早已高枕無憂,哪裡需要擔心對方回來找自己算賬。
金樂娆自嘲似的捏捏有些發僵的面頰,正要松一口氣,突然餘光又瞥見了一抹白色。
這次沒有隔着鏡子,那種近在咫尺的恐懼猛地放大,讓她失控地叫出了聲。
金樂娆倉促起身,肩頭不停發着抖。
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
過了會兒,她近乎崩潰地召出雙刀,片刻的時間裡,腦袋裡想了很多事,甚至都想與那個東西拼死一搏了。
“師姐,是你回來了嗎?”金樂娆色厲内荏地開口,聲音沒任何底氣,“别吓我,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
——沒人回答。
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是自知理虧,尤其是她在明,敵在暗,未知的恐懼比直接殺了她都難受。
“你說話啊,沒長嘴嗎!”金樂娆拔高聲音,給自己壯膽一樣,“你總是有話不好好說,我恨死你了。”
她要主動激怒對方,讓躲在背地裡的師姐現身,不管那人現在是人是鬼,她都不怕的。
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很怕師姐!
正這樣想着,她手中武器的器靈就察覺到了她的恐懼,發怵地嗡鳴了起來。
金樂娆:“……”
金樂娆自诩自己有一副“做了虧心事都不怕鬼上門”的冷硬心腸,就像師姐失蹤的這三年,他人無數次詢問真相時,她都可以僞裝得毫無破綻。
她什麼都不怕的。
除非……
除非師姐親自來追究此事。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師父不怎麼在乎座下徒弟,每次自己犯了錯,都是由師姐來管的,哪怕長大了、強大了、她都擺脫不了這個習慣。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有些害怕的。
金樂娆深吸一口氣,決定直面恐懼。
她拿穩雙刀,緊繃着心緒,目光細細逡巡屋内……然後找到了恐懼的來源。
——她離開房間時忘記關窗了,不知怎麼吹進來了一個帕子,落到了她房間的地上。
原來是虛驚一場。
“誰的帕子不好好收起來,要被我知道了,一定狠狠教訓這不聽話的小輩……”金樂娆終于松懈了肩頭,她一邊埋怨一邊俯身,拿刀尖挑起那帕子查看。
不對。
自從師父被宗門禁足後,玉筱峰的峰頂幾乎沒有其他人會來了,師姐失蹤後,峰頂的玉筱台隻住着師父和自己,這帕子是怎麼飄來的?
莫非是師弟師妹們沒和自己打聲招呼就擅自來玉筱台了?
難怪這帕子這麼眼熟。
一股無名火瞬間燒了起來。
金樂娆心生惱火,想都沒想馬上沖出門,朝着師姐房間而去。
她惡狠狠地想——要是有人膽敢弄亂師姐的房間,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她太急了,根本沒多想就推開了師姐的房門。
她停住了。
緊接着手撐在門框上舒出一口氣來。
還好,還好,沒人來叨擾這裡的清淨。
畢竟師姐的房間她是日日打掃,不用絲毫法力幫忙整理,房間所有都保持着師姐死前的陳列,要是沒哪個不知死活的弟子弄亂了,她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金樂娆拍拍心口,安慰了一下自己,提起衣裙進了門。
屋内還是老樣子,她檢查了一遍,最終打開衣櫃,克制再三,還是沒忍住把臉龐埋入師姐的衣服裡,沉醉地嗅聞着久違的味道。
好香啊。
美好的香氣讓她目光渙散了片刻,随後又長久地注視着這一衣櫃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