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參!!”
林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額頭滿是細小汗珠。
周禧把他抱起來,心急如焚地下意識東張西望,也不知道在找什麼。
“林參!林參!!!”
河水一去不複還,洶湧滾動的水花在周禧身邊濺起蒙蒙水霧,他看不清周圍,也看不清對面山谷崖頂影影綽綽的一連串黑影是什麼東西。
身下的小路比河水高出三四米左右的距離,但河水一直呈上漲之勢,帶給周禧揪心的恐慌。
好在小路越往右,地勢越高。
“我們得走。”
周禧命令自己冷靜,欲背起昏迷的林參向前方夾道口走去。
這時,一道烏雲的散開,讓暗紅色山谷山崖頂端的人群變得清晰可見。
“哈哈哈哈哈哈!”
響亮的男人聲音穿過山谷,刺破水霧,帶着渾濁的回音,在周禧耳邊邪魅地笑着,“終于抓到了!哈哈哈!!”
周禧仰頭看去,隻見連綿不絕的崖頂站滿了一排身着赤色勁裝之人,他們各個手持弩箭,一動不動瞄準着同一個交點——周禧。
這些統一的衣着,統一的弩箭,讓周禧感到很是眼熟,稍加思考便想起正是在潘府出現過的那群人。
他們本該是胡久的手下,如今不知又聽命于誰。
不過周禧明白,有一點毋庸置疑——他們身後最大的勢力定是榮王周芒。
“榮王這麼想要我死,現在我也逃不掉了,可否請壯士讓我死得明白一些!”
周禧慢慢放林參躺好,跪着移動身體,擋住林參,回頭放開嗓門朝山頂處大笑的領頭人高喊:“我對榮王到底有什麼威脅!!”
赤衣領頭人的笑音在山谷之間回蕩了十幾次後才漸漸消失,“将死之人,知道的多一點少一點都沒有任何意義,你去到地下以後,先别急着投胎,你那個懦弱的爹馬上就會去找你,有什麼想知道,到時候盡管問他便是了。”
赤衣領頭人話說完,回音還在響,而他已經擡起手,示意弓弩手準備射擊。
此刻周禧面前是洶湧的河水,身後是高高的崖壁,左邊是即将被淹沒的小路,唯獨右方存在唯一的出口。
可這唯一的出口尚且遙遠。
周禧自知無路可退,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跪坐在林參身邊,盡可能地用身體為林參擋住箭矢。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萬箭齊發的聲音還是驚得他五官打顫,心跳驟停,渾身上下劇烈發麻。
他頭腦一片空白,過往種種什麼都想了一遍,卻又什麼都來不及仔細回憶。
然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出現,他隻聽見耳邊劃過一陣啼鳴,繼而便是箭雨墜入河水的聲音在河中此起彼伏。
子規啼揚起的風卷着水霧降落寒意。
周禧一瞬恢複心跳,猛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呼吸,看見河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危險就在這眨眼間随波逐流了。
他用力回頭,對上林參滿目虛弱,卻微微含笑的眼睛。
“林參!!”
“嘶……”
周禧沒輕沒重突如其來的擁抱令林參後背的傷更加慘痛,也帶給林參更堅定的信念。
林參收回剛釋放過子規啼的手,輕撫少年肩膀,用幹啞滄桑的聲音喚了一聲:“希妹。”
随後,他目光黯然失色,眼神悄然變得淩厲,遠遠眺望對面山頂之人,在周禧耳邊輕聲說:“恐怕還沒結束。”
周禧松開他,擦了把激動的眼淚,有些可憐地問:“我們怎麼辦?”
林參眸色深邃,透着惡意,說話間一邊站起身,一邊将周禧拉至身後,“看來今天不得不給他們點兒什麼了。”
對面崖頂上那位赤衣領頭人見冷兵器在子規啼的反抗之下毫無殺傷力,便擡手示意身邊人置換武器。
不到半分鐘,崖上一排人放下弓弩,全都拿起了提前準備好的火铳。
赤衣領頭人嚣張地俯視山谷底部,不慌不忙地對林參喊道:“三少谷主,我們主子交代了不能傷你性命,但沒說不能打殘你,你若非要護着身後那個,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便有幾支火铳對準了林參雙腿,同一時刻,其餘火铳透過林參瞄準周禧。
隻要林參受傷倒下,身後的周禧立刻會被射穿心髒。
林參捏緊了拳頭,大喊:“想不想要子規啼!”
眼下,能拖幾刻便是幾刻,林參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周禧卻神色一滞,雙眉緊皺,暗暗搖頭。
對方赤衣領頭人一聽見子規啼,果然有想法,立刻擡手示意身邊人不得輕舉妄動。
“哈哈哈哈!三少谷主還算識時務,不過現在這種情勢,你跟我談條件,不要怪我逼你答應不平等的交易哦。”
林參強壓内心憤怒與恨意,面無表情喊道:“你先提!”
赤衣領頭人負手在崖邊左右踱步,“子規啼我當然要,但主子的吩咐我也不敢不從,主子要我直接殺了他,我最多寬容到抓活的回去交給主子,剩下的,還得全憑主子決定。”
林參咬牙暗罵:“真貪。”
對方如此有恃無恐,有的是他的底氣。
而林參沒有選擇的餘地。
“好!成交!你過來,我告訴你子規啼心法!”
“哈哈哈哈!”
赤衣領頭人捧腹大笑,“三少谷主把我當傻子呢?你先自封内力,和你身邊的人拉開距離,等我過去控制了他,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你再老老實實把心法寫下來給我。”
林參深吸一口氣,擡起手,真的打算自封内力。
“林參!”
周禧從他身後沖出來按住他的手,“不行!早死晚死都是死,拖延時間不過是遷墳罷了,為此搭上子規啼,實在不值得!!”
林參輕柔地按住他手背,目光從高處落回他臉上,頃刻間變得無比溫和,“拾希,隻要能換取一絲生機,都是值得的。”
“可子規啼!”
“子規啼隻是個内功心法,比起你,不值一提。”
周禧用力搖頭,反過來再次按住林參的手背,“我不聽你說那麼多沒用的道理,反正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