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李早就不敢聽令狐淩和嬰兒的聲音了,他緊緊閉上眼睛,就像把耳朵也閉了起來,像是決定摒棄所有,高高舉起刀,大呵一聲:“呃啊!”
他将匕首舉起來的這短短幾秒鐘,氣氛進入高潮時刻。
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氣,一個個木頭人似的瞪大眼睛望着他。
阚成玉想要沖出去幫一把,但白如晏牢牢按着他的手腕。
他看了眼師弟妹們,為了師弟妹,還是忍下了心中那道正義的沖動。
樂壹嘴角微勾,終于稱心如意。
忽然,自西邊樂壹腳下的某個房間裡飛射出一個薄且鋒利的刀片,以迅雷之勢從旁觀者身體空縫中朝令狐淩閃了過去。
刀片割斷了令狐淩身上的繩索,最終悶地一聲嵌入照壁,并沒有傷及令狐淩分毫。
令狐淩當即掙脫束縛,眼中最後一份掙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無盡的痛苦和忏悔!
“啊!!!”
他接住袖子裡掉落的匕首,一個快步沖上前,雙手緊握匕首狠狠紮進令狐李後背胸口!
同一時間,令狐李的匕首也刺了下去!!!
衆人唏噓之間,目瞪口呆。
樂壹迅速反應,跳下屋檐,堵住刀片射出來的房間門口,凝眉大喊:“什麼人!”
但屋内悄無聲息。
看客們的腦袋齊刷刷轉向樂壹這裡,卻又聽見誰喊了一句“令狐李沒想殺令狐軒!!”
于是一百多個腦袋重新齊刷刷轉回令狐李和令狐淩那邊。
他們好忙的樣子,因為戲劇性的場景一幕幕出現,都不知道先看哪邊了。
果然,大家看見令狐李手裡的匕首最終竟然是朝龔弘胸口刺去!
看來他在賭一個機會,讓自己死在龔弘手中,說不定這樣,樂壹和龔弘就肯放過他的家裡人了呢?
可他的手腕雖然被龔弘擒住了,但龔弘并沒有反殺。
畢竟龔弘本就不想要他直接死,而是要他像自己一樣親手殺死孫兒!
而最終刺傷他的,竟是背後沖上來的令狐淩!
令狐淩還按着紮在他血肉中的匕首,鮮血從令狐淩兩個拳頭下滲流出來,染紅了整個衣袖。
令狐李怔怔轉身,在看清令狐淩面容的瞬間,瞳孔猛縮,帶着驚恐與不解重重栽倒!
龔弘懷裡可憐的嬰兒見爺爺摔倒,哇哇大哭!
“嗚嗚嗚啊嗚哇嗚哇!!”
令狐淩聽見誰喊出那句“令狐李沒想殺令狐軒”後,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身體佝偻,目光飄忽地盯着空空的地面,雙手還保持着握住匕首的姿勢,根本不敢去看令狐李瞪得極圓的眼睛。
但他餘光能看見令狐李躺在地上口吐鮮血地抽搐,也能感受到一種複雜且瀕臨死亡的悲哀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他的妻子早已不再尖叫,但孩子卻越哭越悲慘。
小嬰兒哪裡有什麼悲慘的情緒,隻是在令狐淩嗡嗡作響的腦袋裡,嬰兒的哭聲像是在十八層地獄裡回蕩,充斥着恐怖的回音。
年輕的父親,年輕的兒子,就在這短短瞬間,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良知和靈魂。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對此卻漠不關心。
樂壹面露兇相,難得也有不冷靜的時候,“出來!”
他對着屋子裡,那個自己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的人大喊:“我叫你出來!”
眼見樂壹真的惱火了,衆人紛紛退避三舍。
周禧緊張地朝身後抓,“大師兄,情勢變了,我們要小……大師兄?!”
可他半天沒抓到人,一回頭,才發現林參不知所蹤。
“林參呢?!”
少年頓時心驚膽戰,目光指向一直站在林參身邊的白如晏。
白如晏面色沉穩如水,目光避開周禧的眼睛說:“我讓他回平安派搬救兵去了。”
第一次幫林參打掩護,撒謊的時候,白如晏有幾分心虛。
周禧心急如焚,口不擇言,想都沒想就質問道:“他連武功都不會,你讓他回去搬救兵?!”
白如晏見自己不擅長撒謊,怕說多暴露,隻能直接擺出宗師架子呵斥周禧,“我讓他離開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你應該擔心自己!還有,怎麼跟大師父講話呢!”
周禧頓時沒了底氣,忙低頭認錯,但臉上的擔憂卻分毫不減。
西邊屋檐下,射出刀片的房間門緩緩打開。
一個臉戴玄鐵面具,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