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從未見過,但樂壹一眼便認出這就是林參提到過的黑袍人。
他雙眸一肅,二話不說,迅速擡手朝黑袍人捉去!
黑袍輕輕一點腳尖飄了起來,寬大的連體闊袖就像他的翅膀,帶着他能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魂一般,随時随地想飛就飛。
他從容躲開樂壹的手爪,再一俯沖從樂壹身側閃了出去。
樂壹隻看見一晃而過的連續黑影,眨眼間,眼前的人便站到了他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正無聲無息幽幽凝視着他的背影。
以前還和樂貳一起責怪過林參辦事不利,次次都讓這家夥給逃了,而眼下他額邊不斷滲出冷汗,嘴角抽搐着緩緩回頭,終于明白怪不得林參。
此人雙椿繞菏實在太厲害,幾乎已經達到了讓身體沒有重量的境界。
樂壹回頭看去,見黑袍袖子還在緩緩飄落,黑袍人卻已經穩穩站定。
他胸口氣若遊絲的呼吸不似常人,更像鬼魅。
其它門派有高手認出雙椿繞菏,幾雙詫異而微妙的目光朝平安派這邊看來。
白如晏也是第一次見到黑袍人,終于相信林參和撈月谷沒有胡說八道。
周禧抓住白如晏的手激動道:“我說的沒錯吧!那天晚上就是這個人!闖入平安派小七宗附近差點殺了我!!”
那邊樂壹還沒動作,這邊白如晏先一步迫不及待上前對黑袍人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白如晏深得白蟬教誨,一切以平安派的安危與名譽為先。
不管怎樣,他必須要明确向在場所有人表示——黑袍人雖會雙椿繞菏,但他的所作所為與平安派無關。
尤其是得讓撈月谷知道這一點,否則就算有林參在,也保不準樂壹不會把矛頭對準平安派。
這不白如晏剛喊完,餘光便下意識打探樂壹的反應。
隻見樂壹眼神兇惡,斜瞪着他,顯然已經有些記恨與懷疑了。
黑袍人沒有回答,靜得宛如雕塑。
樂壹從白如晏身上收回目光,擡起手,屋頂上的撈月谷衆人便得令架起火铳,一齊瞄準站在客院正中心、竹林灰燼中的黑袍人。
“你再快,能快得了我的炮嗎?”
樂壹慢慢蜷縮五指捏成拳,冷盯着黑袍人,“隻要我一聲令下,就能在你身上打穿幾十個窟窿,把面具給我摘了!快點!!”
門口照壁前,龔弘抱着嬰兒,小心帶手下人退至牆邊,以免被火铳誤傷。
令狐李還在地上抽搐,做着死前最後的掙紮,隻是目前局勢緊張,無人在意他的痛苦。
隻有令狐淩怔怔站在火铳射程範圍裡,由于情緒過于崩潰,連危險都察覺不到了。
别的門派衆人都退到屋檐下,有的直接躲進屋裡,就怕被不長眼的火铳在身上射個窟窿出來。
還有人想翻窗偷溜,但打開窗子後才想起這客院一圈布滿了令狐李設置的機關。
或退一步來說,既然中了無色含月,眼下逃走亦是死路一條,隻能乖乖等樂壹安排,祈禱他肯交出解藥。
眼下除了臨近癡呆邊緣的令狐淩以外,隻有黑袍人還敢站在火铳射程裡。
他甚至一動不動,冬日裡冰涼的玄鐵面具透着從容不迫。
“樂谷主。”
黑袍人沉默許久終于開口,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簡單的桃木盒子。
“你們三個孩子之中,果然是你最像她。”
樂壹眉目陰沉,卻不能輕舉妄動。
畢竟黑袍人本就是最大的線索,如今賀英又在他手上,若真殺了他,那麼所有能為母親饒柳靈正名的機會便全都煙消雲散。
秘密會被他帶入泥土,永不見天日。
樂壹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遲遲不敢下令射殺,隻是吓唬吓唬他。
顯然黑袍人将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才敢無所畏懼地站在火铳射程裡,渾身透着滿不在乎。
但黑袍人的這句話,激起了樂壹的仇恨,逼得樂壹有種不顧一切隻想要他性命報仇雪恨的沖動!
“你認識我娘?你騙了她對不對?!”
樂壹兇神惡煞地咬着牙自問自答,“對!沒錯!若不是我娘信任的人欺騙她,她怎麼會落到榮王手裡?!就是你!!”
黑袍人依舊淡然自若,低頭慢慢打開木盒子,盒子裡露出許多粒土黃色藥丸。
面具下嘔啞沉悶的難聽的聲音裡藏着語重心長,“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樂壹高高舉着的手開始發抖,在射殺與不射殺之間痛苦地糾結。
這時白如晏見他還會猶豫,急切撺掇道:“樂谷主,反正你抓不到他,與其留着他繼續壞你的事,倒不如直接殺了他。”
黑袍人聞言,脖子機械般扭了扭,面具下的黢黑眼孔射出陰冷寒氣,直逼白如晏。
“白如晏,怎麼這次不當旁觀者了,你們白家不是最喜歡隔岸觀火嗎。”
白如晏背後一涼,怔怔看向黑袍人,惱羞成怒道:“你,你到底,是誰?!!哪裡偷學的雙椿繞菏!!!!”
忽然,黑袍人冷不丁朝他猛地打出一道隐火掌!
白如晏甩袖躲避,而那充斥着滾燙熱氣的掌力将他身後房門攔腰燒斷!
不過刹那,房門中間一截直接成了焦炭!
“隐火掌?!”
白如晏萬分震驚地看向黑袍人,“你連隐火掌都會?!你是把我們平安派的武學連鍋一起偷了啊!!!”
黑袍人淡淡撤掌,冷哼一聲,沒再理會白如晏,亦無視樂壹的糾結,慢慢轉身,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舉起小木盒裡的土黃色藥丸說:“這就是無色含月的解藥。”
說罷,大手一揮,将藥丸如同給小雞喂食一般朝四面八方撒了出去!
但衆門派都異常謹慎,并不敢輕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