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霧中出現猛撲而來的影子,林參下意識伸手去接。
可他低估了周禧的力氣,也高估了自己昏迷一夜後的身體狀态。
還好手中有根棍子撐着才勉強接住周禧沒被撞翻。
“大師兄,你去哪兒了。”
周禧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失而複得般珍重抱着不肯松,話音激動到哽咽,“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不敢把話說重。
哽咽顫抖與哀求似的呼吸歎入林參耳中,令林參心緒愁苦,油然橫生無限愧疚。
怎麼能把如此在乎的人吓成這樣呢……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他輕輕拍打周禧的背,看着眼前四雙劫後餘生般的眼睛,艱難地笑了笑,“說來慚愧,我……追人追到迷路了。”
林拾星深吸一口鼻子,哭着說:“大師兄,你真的吓死我們了。”
花卷忙把她攬進懷裡安慰,可自己明明也餘驚未散,激動到說不出話,唯一個勁兒背着林拾星偷偷抹眼淚。
溫語更多的是氣憤,猛猛歎氣的同時連翻白眼。
何竹先是打量一番林參渾身上下,見林參沒有受傷,這才急忙問:“所以是誰帶走了賀大夫?他有危險嗎?”
林參眸光驟然變得晦暗,借推開周禧的動作躲避何竹着急等待答案的眼神。
“不清楚,可能是有人需要請他去治病,又不想得罪掌門,所以才出此下策直接把人擄走。”
聽他這麼解釋過後,何竹稍稍安心了些,沒再糾結了。
林參藏起心中郁結,将周禧垂落在胸前的幾縷長發撥至身後,為了安慰他擠出苦笑,“這次是我的錯,想要我怎麼彌補?”
周禧打開他的手,一意孤行非要悶在他懷裡。
牢牢抱緊林參的腰,卻不說話。
林參拄着木棍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愣在半空。
溫語見狀,幹咳兩聲,忙推搡其餘小夥伴離開這裡。
“咳咳,走走走。”
林拾星看着他們眨了眨眼,有些詫異。
溫語伸出手掌擋住她的眼睛,“哎呀别看了,我們先走。”
何竹一邊往石階上走一邊回頭望着林參和周禧,喃喃道:“希妹現在真的是一點兒都不避諱我們了。”
花卷卻異常興奮,激動地小聲說:“我們要不要在上面把風?不然被人瞧見對希妹名聲不好。”
溫語:“說的對,我們去把風。”
何竹:“喂?也沒有那麼見不得人吧?被你倆說得跟私會一樣。”
花卷:“他們說不定背着我們私會很多次了。”
溫語:“你忘記我亂造謠的下場了嗎?”
花卷聞言默默閉嘴。
他們還沒走遠呢,私下議論的聲音被林參聽得一清二楚。
“你看,平時不知道注意,被誤會了吧?”
林參摸了摸周禧後額,溫聲責怪,“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周禧的臉悶在林參胸口,對待誤會置若罔聞,隻說心裡重要的事情,“掌門爺爺的态度好奇怪,他說你不回來了最好。”
林參面容酸澀,明白了他為什麼比另外四人更後怕。
“你是不是求他幫忙找我。”
“我告訴他那個黑衣人出現過兩次,那麼厲害的雙椿繞菏,一定是宗師師父們其中之一,就是來害我們小七宗的。
“可掌門爺爺……他不在意……也不幫忙調查……還說巴不得你不回來……”
林參歎了口氣,輕揉周禧發絲,“别怪他,畢竟我們小七宗對平安派來說本就可有可無。”
周禧從他懷裡擡頭,微仰紅紅的漂亮臉蛋凝望林參,暈染着晨曦的眸底幽幽泛起暖光,“大師兄,他們都想看我們的笑話,我不想讓他們得逞。”
林參眉眼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為難與無奈,“但我們……攤上這樣一個師父,隻能認命。”
周禧搖搖頭,額前碎碎的頭發在林參下巴邊來回磨蹭。
“你錯了大師兄,他們羨慕我們的師父,隻要我們還在一起,别人就隻有嫉妒的份。”
林參被他碎發撓得有些癢,情不自禁伸手将他的劉海往頭頂撥去。
即使露出光秃秃的腦門,這完美的臉型依舊漂亮得無懈可擊。
光滑白皙的額頭似乎産生了某種引力,吸引着林參的雙唇想要親吻。
林參還是忍住了,正想推開他,卻又聽見近在咫尺的聲音說:“你如果真的要走,就帶我們一起走吧。”
周禧清朗的話語低低地如同清風劃過湖面,一抹細雨似的尾音猝不及防顫入林參心頭。
天際暖陽在少年耳邊逐漸變得清晰,照亮了少年的青絲長發。
大霧已散。
林參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心裡的情感。
這不是來自上一輩的虧欠。
也不是從小看着周禧長大的親情。
而是純粹的喜歡。
比起漂亮容貌,由他親手滋養出的幹淨而聖潔的靈魂,更令他情不由衷,強烈想要放在身邊一生一世去守護的沖動宛如新生命破殼而出。
他手掌慢慢移落,情難自抑間,不知不覺捧住了周禧的臉頰。
呼~
呼吸與風聲都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