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站在附近小樓陰影中,擡手放出蛱蝶蠱王,随後從懷中掏出一支青銅簪子,遞到蠱蝶面前。
這是秦笃送給她的及笄禮之一,據說與斬鲸劍來自同一座戰國大墓。
色彩豔麗的蛱蝶繞簪子飛了兩圈,翩然振翅,飛向不遠處的一座馬棚。
秦月明輕盈跟上,見蛱蝶在其中一個木制馬槽上方停下,翩翩飛舞,棚中馬兒打着響鼻,踢踏後退,不敢靠近。
她眉心微蹙,打量片刻,小心翼翼地拆下馬槽一側的擋闆,便見一柄長劍擠在縫隙中,劍身上的銅綠仿佛一片片斑駁的毒瘡,将整柄青銅劍腐蝕得不見半分名劍風采。
秦月明神色一緊,正想将劍取出,剛觸及劍身,又猶豫着收回了手——
兇手尚未落網,此時取劍容易打草驚蛇,就算她在這裡守株待兔等來了兇手,将其解決,但真正的秦笃仍背負惡名。
她深吸一口氣,将擋闆裝回原處,想了想,又操縱蛱蝶飛到馬兒身旁,馬兒如受到猛獸威脅一般,慌亂四跳,嘶鳴不止。
此處響動很快引來旁人注意,秦月明藏身暗處,看着兩位馬夫安撫馬匹,另有幾位馬夫不遠不近地圍觀。
她注意到,其中一名馬夫雖如其他人般做出擔憂中帶着些幸災樂禍的神色,視線卻總是若有似無地掃向馬槽,實在可疑,她記下這位馬夫的形貌,飛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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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苗藝的弟弟趕來帶走他的屍體回鄉安葬,武皓派出自己的小兒子前去護送,回到房間便摔了茶盞:“該死的秦笃!”
武皓雖依靠武陽郡王的關系建起了這龍駒寨,本身武功卻是平平,在江湖上又沒混出什麼名頭,一直心有不甘。
此次五十大壽,武皓本欲效仿白馬寨,籌辦一個賀壽擂台,以求揚名,寨子裡卻冒出命案,殺人者還是曾經赫赫有名的麒麟郎,一時之間,命案的風頭竟隐隐蓋過了他大壽的消息,賀壽擂的風聲傳出去沒濺起半點水花。
這便罷了,若龍駒寨能抓住兇手,正好可宣揚名聲,大放光彩。
然而讓武皓火光的是,接連兩起命案都發生在龍駒寨内,他們卻連殺人者的影子都沒看到,顯得他們寨子多無能似的,臉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武皓的夫人見他如此,眉宇間漫上輕愁,細聲道:“老爺,當務之急是抓住兇手,否則寨子的名聲就更保不住了,不若就依沈寨主之言,徹底搜寨。”
“若弄得如此聲勢浩大,還抓不住兇手,我臉往哪兒擱?”武皓氣悶道。
“這……”夫人正想再勸,就見武皓眼神一利,擡手似接住了什麼,她一驚,發覺丈夫氣勢放松,趕緊問道,“怎麼了?”
武皓攤開手,露出一個紙團。夫妻倆謹慎地打開紙團,隻見上方寫着“兇手馬夫”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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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明将消息遞給武皓後,便在觀望後續。
作為東道主,武皓急需抓住兇手給賓客們交代,同時洗刷恥辱,因此兇手落網後,定會被他推到衆人面前處置,秦月明正想要這樣的大場面。
她抓着掃帚在院子角落作打掃狀,就見武皓夫婦從房中出來,武皓環顧四周,又召來旁邊的守衛。
秦月明側耳傾聽。
武皓問守衛:“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剛才是否有人來過?”
守衛誠惶誠恐地回答:“屬下并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去,将寨子裡的馬夫都召集起來。”武皓沉吟片刻,吩咐道。
“是。”
秦月明眉目舒展,提着掃帚,悄無聲息地繞到偏僻處,飛身往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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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駒寨前院,千裡廳前,十幾名馬夫恭順而立,面上惴惴不安。
千裡廳掌管寨中車馬,馬夫也屬其管理,武皓高坐太師椅,旁邊千裡廳廳主神色惶惶道:“寨主,寨中馬夫都在這兒了。”
“确定一個不少?”
廳主看向副手,見他點頭,才道:“一個不少,都齊了。”
武皓低聲吩咐了兩句,廳主連連點頭,随後再次望向副手。
副手走到馬夫們面前,神色肅然道:“都伸出手來,攤開,手心向上。”
馬夫們不敢違逆,紛紛照做,副手一個個看過去。
千裡廳樓頂,秦月明藏身陰影中,見此情形,暗暗點頭。
習武之人和勞作之人手心的繭不一樣,那假秦笃既然能用斬鲸劍來去無痕地殺死兩位江湖好手,武功定然不弱,手心定有劍繭。
如果那僞裝之人當真在這群馬夫中,便逃不過去。
副手看到第三人手心時,餘光瞥見第二排的某個馬夫突然收了手,他一愣,正想呵斥,就見這名馬夫騰身而起。
“抓住他!”武皓一拍太師椅,起身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