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愣了一下，感受到元香枝與陽素名疑問的目光，随意點了點頭，元香枝便帶着其他幾人追向沈潛。

“陳少俠有何事？”待衆人皆離去，秦月明看向陳書燈，示意她騎上沈潛留下的馬匹，兩人一邊前行一邊交談。

“并非什麼緊要之事。”陳書燈讪然一笑，道，“前輩的弓箭漆藝非凡，不知是哪位匠人手筆。我有一位酷愛漆器的長輩即将過生辰，想向這位工匠定做一件漆器作為生辰禮。”

“此為‘金漆匠’方流墨所繪。”秦月明摩挲着長弓上金銀平脫的星月圖案，神色怅惘。

去議事廳之前，沈潛便将弓箭還給了她，還嘲諷她意氣用事，沖動幼稚。

當時秦月明想起自己昨晚的忘形痛哭，心中生出無邊羞恥，沈潛的态度又讓她黯然神傷。

“……秦前輩？”

陳書燈的聲音将秦月明拉回現實，她頓了一下，若無其事道：“……不過方流墨退隐江湖已久，蹤迹杳然，陳少俠恐無法如意了。”

“是嗎。”陳書燈有些失望。

渝州多山，莊不周所在的茶莊便位于城外西南的一處半山腰，秦月明與陳書燈行至山腳，便聽到上方傳來兵戈相交之聲。

待到茶莊門口，才聽到兵戈聲中還夾雜着一道飄渺的鈴铛聲。

陳書燈不禁凝神細聽，不知不覺勒馬停駐，心醉神迷，渾然忘我。

“禍心鈴？！”秦月明卻是臉色大變，顧不得内傷，提氣翻進莊内，便見沈潛正在廊下與一鷹鈎鼻的老者交手，正是她之前在畫像上見過的莊不周。

莊不周右手使劍，左手搖動着一個巴掌大的鈴铛，發出的聲音帶着奇特的韻律。

元香枝等人本被沈潛安排去處理莊中其他無憂門弟子，鈴铛聲綿綿入耳，幾人眼前逐漸幻象叢生，心志動搖。

不過他們對面的無憂門弟子也未幸免，有些甚至已胡亂自相殘殺起來。

元香枝幾人的心志終究要強些，但也隻能勉強維持理智，不對己方出手。

與莊不周交手，直面禍心鈴攻擊的沈潛神情冷酷，殺意縱橫，出手毫無滞澀，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響，但身在局外的秦月明敏銳察覺他眼神中不時閃過的恍惚。

秦月明深知，内力愈深厚者，愈容易受禍心鈴影響，沈潛現在不過靠過人的意志強撐罷了。

看清眼下的情況，她趕緊取出腰間的鐵笛，不顧經脈刺痛，灌注内力将其吹響。

尖銳的笛聲穿破雲天，瞬間将鈴铛聲壓下，喚回了衆人的神志。

元香枝一劍劈倒面前的無憂門弟子，憂心忡忡：“寨主身上有傷，妄動内力……”

沈潛的眼神恢複清明，槍法愈見淩厲兇狠，内力洶湧而出，浩浩蕩蕩壓向莊不周。

莊不周本就因禍心鈴被破心神大亂，面對沈潛愈發急迫的攻擊更是節節敗退，慌亂之下一咬牙将大半内力灌注與手中鈴铛，霎時鈴铛聲大振，直沖沈潛而去。

沈潛動作不由一頓，莊不周見狀不敢耽擱，轉身欲逃，卻看到了站在牆上的秦月明。

此時的秦月明因強行催動内力，經脈中刺痛不絕，面色也十分蒼白，看起來不堪一擊。

莊不周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調轉方向，撲了過來。

其他人發現莊不周的動作，驚呼出聲。

“寨主！”“秦前輩！”

電光石火間，沈潛騰身而起，金河玉關槍攜雷霆萬鈞之勢劈下。

“啊！”莊不周還未摸到秦月明衣角，便被這一槍重重砸落，慘叫出聲。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沈潛身後還依稀可見騰身而來的殘影，足見其速度之快。

被秦月明的笛聲喚醒後，同樣翻進莊内的陳書燈看着那殘影，脫口而出：“飛白鏡！”

沈潛一槍洞穿莊不周的琵琶骨，在對方的哀嚎聲中擡頭看了陳書燈一眼，淡淡道：“見識不錯。”

陳書燈背後一涼，莫名不敢再說話。

其他人也處理完無憂門弟子，元香枝趕緊躍上牆頭，将秦月明半扶半抱地弄下牆頭。

秦月明顧不得調息，踉跄走到莊不周面前，問道：“這禍心鈴你從何處得來？”

“我說了，你們便能放了我嗎？”莊不周被沈潛踩在腳下，忍痛擡頭問道。

“不能。”秦月明想起當初去蜀中所見的慘狀，想起昨天被無辜牽連的袁老翁，目光冰冷，“但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罷了。”莊不周聞言，沉默片刻，頹然長歎，道，“這是無憂門門主給我的，她乃長樂城城主之女。”

“什麼？”衆人驚呼。

秦月明卻是神色一沉，斷然喝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