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不知怎麼的,宋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母親的身影。
好像是母親一邊翻着外婆的古書一邊做筆記的模樣,她其實不隻有像外婆和父親口中那般乖巧又能幹的模樣,也當然不全是魏初音所說的那樣溫柔,她有點調皮,調皮地在古書記載的法術的基礎上,做着自己的惡作劇。
宋竹沉默着将吹火筒移到裡牆,陳朔又幫着她挪動了扇米車,物件的移動伴随着閣樓氣場的轉變,她怔住了,似乎看到了母親當年在閣樓上擺弄小石頭的模樣。
她在和毛茸茸的小雞玩,就簡單用着幾個路邊的碎石還有野菜圍了一個陣,小雞被困在陣裡發出叽叽喳喳的叫聲,然後她将野菜挪開,小雞歡歡喜喜地跳出來,被她捧在手裡:“小雞小雞,迷路了不要慌,我帶你去找蟲子吃。”
啊,宋竹從沒有見過這樣生動的母親。
“媽媽……”她喊了一聲。
藍色的結界閃出一層光,正是應了扇米車和吹火筒位置的改變,也好像是對宋竹那聲呼喊的回應。
石臼屬土,鐵鍋屬金,土生金的話,鐵鍋應當架在石臼之上。燕子窩是燕子口水混着泥土所成,土卻克水,應當要加強水勢。
宋竹這樣想着,便擠出指尖的一滴血,融合進了那幾乎搖搖欲墜的燕子窩上。
那一瞬,她似乎又看到母親嬉笑的樣子,她說,萬物皆有法,不是隻有繼承神力的巴代才能做到這些事情。
嬉笑的母親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裡高高凸起,還是胎兒的宋竹就在媽媽的肚子裡。
“你們看,結界消失了!”劉歡歡大喜。
魏初音也欣喜道:“阿竹,你母親知道一定很欣慰。”
宋竹覺得心裡暖暖的,她有些感激自然之法,正因為此,她才可以見到那個鮮活的母親,和她有了一場跨越二十多年的交流。
有媽媽的感覺真好啊,宋竹捂着心口,感受着母親濃烈的愛。
“我們快去将蚩尤刀取出來。”悟塵提議。
宋竹回過神,走在最前面,這個小房間空間不大,不超過2個平方,隻中間擺放着一個高腳桌,桌上是一個狹長的楓木盒,楓木被雕刻出江海的圖案,頗具威嚴。
宋竹将楓木盒打開,蚩尤刀正安靜地躺在裡面。
刀身長約一米,大約五厘米寬,刀面反射着幾人手機的光,寒光刺眼。宋竹定了定眼神,見到那鐵刃其實已經有些殘缺了,而迎面而來的一股子鐵味讓她分不清,這味道究竟是源自這隕鐵本身,還是千年來屠戮的人的鮮血。
這是一件上古神兵,刀身封印了蚩尤的骁勇和力量,宋竹不知道這刀已經躺在盒子裡多少年了,而如今重新現世,就算刀身并不如以往那樣光鮮鋒利,它卻似乎如同上古時期一樣,璀璨得讓人臣服。
宋竹拿起長刀,這刀比她想象中更重了一些,而在她接觸刀柄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那股強大而蠢蠢欲動的蚩尤之力。
她曾與蚩尤像締結盟約,這股力量似乎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而後力量就通過刀柄從她的手掌湧入她的身體,似乎要挑起她體内的那份沉寂,将她與蚩尤刀力量完全融合。
就如暴雨已至,江河之水連綿洶湧,要翻起巨浪,掀翻她所鑄起的堤壩,宋竹覺得胸口一陣脹痛,就要再也抑制不住。
“讓開!”她大喊一聲,而後憑借自己最後的執着跑出房門,一刀自下而上揮出,餘力竟是将閣樓的窗沿割開了一大道口子,将吊腳樓前方的柏樹都撼動了。
月光下,山間寂靜無比,窗沿被損的聲音如平地驚雷,柏樹的晃動更是顯得詭異,一旁柱子上蠟燭的光,就是這四面八方唯一的熱光源。
宋竹站在前方大口喘着氣,可這把刀還不想就此罷休,沉寂了太久的力量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突破口,宋竹身上的血脈就是它釋放自己的最好媒介。
它震動着,刀身發出一種刺耳的脆響,宋竹的手也跟着顫動,她無法松開刀柄,隻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加速升溫。
其他人被這聲響震得肚子裡翻江倒海,頭暈腦脹,魏初音和梁家齊更是一步靠近她不得,劉歡歡慘白着臉色癱坐在門口,問:“宋竹姐……你搞得定麼?”
宋竹已經熱血上湧,她聽不太清劉歡歡的話,自己仿佛置身在那個策馬厮殺的年代,萬千将士在呐喊着,蒼茫大地之上融貫着血與汗交織的氣息。
是了,是蚩尤刀在那個時候号令群雄。九黎部落的先人們,以蚩尤刀的刀刃所向為目标,以它的刀尖所指為方向,他們在蚩尤刀的指揮下前仆後繼,視死如歸……
她雙手再提起了刀,朝着面前的閣樓窗沿一刀揮了出去,轟隆一聲,窗沿完全被刀氣掀飛,整棟樓都似乎搖搖欲墜。
悟塵見宋竹雙眼通紅,知道情況不好,他快速擲出一枚符咒想要控制宋竹的行動,可那符咒就在觸碰到宋竹的一瞬間燃為灰燼。
悟塵心裡一沉:“她被蚩尤刀控制了,這刀血性太強!”
“阿竹!”
陳朔心裡急得不行,眼看着她又要被控制着再出一刀,拔腿就朝她的方向沖去。
衆人皆驚,但沒人攔得住他。
他抱住已經渾身滾燙的宋竹,然後,他的雙手覆蓋住宋竹已經青筋盡顯的滾燙的的雙手。
那一瞬,他由衷感覺到蚩尤刀的魔力,那種鑽心的魔力透過他的血液傳遞過來,他也要被這把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