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過去的他自己來說，也太殘忍了。

作為受他蔭庇至今的信徒，她覺得自己得為他做些什麼，哪怕，是分擔他萬分之一的苦痛呢？至少，他不會是一個人了。

“既然你不願意成為救世主，那你有什麼想要的嗎？”靈試圖轉移話題。

夏尋搖搖頭：“世界不需要救世主，能拯救過去自己的，唯有未來的自己。”

她回想起夜色中炸開的血雨，被丢棄在角落裡融化的糖塊，縱然害怕可仍決絕赴死的眼神，消逝在晨光乍現前的露水，臨終前對方帶有未盡之言的遺憾……

“但世界需要一個道标，一個有着正常善惡觀，能為無辜者發聲的道标。”

透過枝丫的空隙，她擡眼直視靈緊閉的雙眼：“請給我你的束縛，我自知以我的資質，暫時無法承擔你全部的痛苦，但請讓我能體驗你萬分之一的苦痛，讓我能聽到萬民的命途，牢記他們生命的力量。”

“可這不是獎賞，這是束縛，這是永生永世無法擺脫的詛咒。”靈有些遲疑，想要打消她的想法。

“是，我知道，這是詛咒。可我不是你親自選中的救世主嗎，救世主想拯救世界，也想拯救你。”夏尋的聲音溫柔又堅定，“我選擇的這條路，是最錯不得的路。天下蒼生系于我一念之間，我不能被欲望與野心所左右。”

她不能像過去的胡天那樣，她要救下身邊所有的人。

“站得夠高，離得夠遠，這些生命就會被當做一個個數字，沒有溫度，失去溫情，最終就會看不到鮮血，聽不到哭号，變成無論失去什麼、失去多少都無動于衷、麻木無所為，我不想這樣。”

“我甘願接受如此詛咒，我要主動背負起這重擔，我要讓我整日整夜無時無刻不被這聲音纏繞，我要讓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痛苦的壓迫中。唯有這樣，隻有這樣，我才不會在接近高峰時忘記人心的欲望，忽視生命的力量。”

祭台高築，仙砂肉逝，縱使她再不願承認，胡天還是用鮮血給她上了一堂絕對深刻的課，讓她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忘懷。

萬物有靈，他們從來不是可以随意安排命運的棋子，從來都不是無關緊要之人！

“所以請賜我這無盡詛咒，讓我永生永世不得擺脫。”

靈終于還是睜開了他的雙眼，被那雙太過通透的眼眸所注視，讓人有種過去未來全部被看透的冷寒。

但夏尋沒有退縮，直直對上他的眼神，一字一頓的開口：“萬民們生的意志由我來展現給你，你不用全擔在身上。不要小看生靈的力量啊。”

所以，一切就交給她吧。

被靈所選中的救世主，自己所想要成為的道标。

她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