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無邊,冷冽的風若鋒銳的刀刃般打在人臉上刺刺的疼。
屋内燭火飄蕩,謝淮坐在凳子上,神思缱绻。
想到半月後就是小郡主的及笄宴,謝淮握緊了手中的盒子,眼底浮現柔情。
旁邊的林振忍不住開口道:“殿下,眼下周國亂成一團,流民暴亂,正是咱們回朝的好時候,秦國還等着您呢。”
如今秦國内亂不休,諸位皇子無能,為争帝位卻你死我活,絲毫不顧及江山社稷。
謝淮眼神微滞,面色未變,“再等些時候。”
殿下總是這句話,林振也沒法子了,但又不能生搬着人去,隻能自己幹着急。
“對了,讓你留意的情況怎麼樣了。”
放下手中的東西,謝淮尋聲問着。
見他來問,林振連忙道:“那太子果然是和徐月有勾結,表面是徐月收糧食,可背地裡的銀子全是太子支持,而今日徐月裝了病,打暈了醫女偷偷跑出了府,去了東宮。”
“溫守成呢?”
謝淮詫異于這麼拙劣的法子,溫守成居然都被蒙騙過了。
林振道:“溫守成今日去城郊練兵,底下的人松散也不足為奇。”
他想了想又道:“太子本想借此機會青雲直上,不想卻被長甯郡主搶了風頭,聽聞這太子體弱,我看要不要直接把他——”
林振話語未盡,眼中的殺意卻一目了然。
謝淮搖了搖頭,“不必,一死了之豈不是痛快他了,他做了這麼多事,定然不會放棄,叫咱們的人開始行動,讓我看看,這位太子能不能算到大禍臨頭。”
謝淮聲音淡然,卻冷得刺骨。
林振忍不住想到那日在千秋殿,抓住的那名刺客,他是個死士,很難讓他說出話,偏偏謝淮就做到了。
想到謝淮面無表情的将人血肉卸下,再撒上綠礬油,後來得知一切都是太子做的,目的就是除掉溫黛。
謝淮更是瘋了一樣,絲毫不理會那人的求饒,淩遲三千多刀,将人真正變成了一副骨架。
思及此,林振打了個寒顫,或許他從未真正了解到這位殿下。
恐怕這次,這位太子也是在劫難逃。
林振還在神遊,外頭突然傳來動靜,将他驚醒,他趕在來人開門前,立刻跳窗離開。
窗關與門開,聲音重合在一起,是以謝安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思發現這些東西,滿腦子都是那群人說的話。
瞧見是他,謝淮也隻是看着他,道了一句。
“回來了?”
不外乎謝淮有此一問,那日溫黛毫不留情的說穿一切,這位謝世子就崩潰了,不敢相信自己真心托付甘願相信的人居然是騙他的。
宿醉了好幾夜,常常夜不歸宿,不知在哪裡當醉鬼。
平平淡淡的一句,卻将謝安整個怒火點燃。
他看着淡然的謝淮,忍不住捏緊手質問。
“謝淮,富德樓的事情,是不是你算計于我!”
謝安甚至想到待會謝淮狡辯的時候,他要如何說出真相,狠狠打謝淮的臉。
可他沒想到,謝淮從始至終都不打算隐瞞。
看着怒上心頭的謝安,謝淮憊懶的擡起眼皮,道:“是啊。”
是啊——
眼前的人就這麼承認了,叫謝安措手不及,一時間呆滞在原地。
不過很快他回過神來,比之先前更加憤怒,拳頭攥得死緊,隐隐透露出内裡的經脈,青白交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謝安想不通,謝淮為何要這麼陷害他。
他雙目赤紅,盯着謝淮要一個答案。
“為什麼?”
聽着謝安的質問,謝淮嗤笑一聲。
緊接着他冷了神色,來到謝安面前,居高臨下道:“因為你配不上她,三心二意的賤人憑什麼配得上她?”
十幾年來,這還是謝安第一次聽見謝淮如此不假辭色對他說話。
果然,這樣的才是謝淮,往日那些什麼端莊穩重,溫潤公子,不過都是騙人的把式。
謝淮沒有停下,繼續道。
“她身處險境的時候,你不在,需要你的時候你也不在,哦對了——”
想起什麼,謝淮眉頭微揚,笑得無比溫柔。
“原以為要費些功夫才能讓她相信這一切,不曾想她從頭到尾都是耍你的。”
“啧,謝安,你還真是可憐。”
“混蛋,你們都是混蛋,我要殺了你!謝淮!”
謝安被刺激得上了頭,舉起手中的長劍就沖了過去。
謝淮對此,卻隻是輕松的抓住他,卸了他手中的力。
劍“咣當”一聲落在地上,謝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本來對你還有些憐憫,可既然小郡主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你,那你也沒資格怪我。”
他一字一句,将謝安心中的防線徹底打碎。
說完後,謝淮一把甩開他,嫌惡的擦了擦手。
“謝安,如今你已經不是風光無兩的謝世子了,沒有謝夫人為你周旋鋪路,你要樂意當個廢物,我隻會樂見其成。”
略顯諷刺的聲音落下,緊接着謝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